“萬物歸源之地”。
這個名稱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宿命感。當範因斯坦博士將初步解密的坐標參數輸入星圖，那片被標識出的區域展現在眾人麵前時，一種難以言喻的肅穆與沉重感籠罩了艦橋。
那並非一個常規的星係或星雲。在宏觀尺度上，它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緩慢旋轉的螺旋結構，但其構成並非恒星與星雲，而是無數交織、融合、最終彙向中心某一點的……規則流光。時間、空間、物質、能量、信息……所有宇宙的基本要素，在那裡都呈現出一種回歸本源、彼此交融的混沌狀態。它不像一個“地方”，更像是一個“過程”，一個萬物誕生與終結交織的奇點區域。
“這裡的規則背景輻射……呈現出所有已知物理常數的疊加態，”範因斯坦博士的聲音帶著近乎朝聖般的顫抖，“熵增與熵減同時存在，因果律模糊，甚至可能……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過去’與‘未來’。這簡直是……理論的墳墓，也是真理的源泉。”
“協議節點……就在那裡？”吳庸盯著那片光怪陸離、仿佛包容了一切可能性的區域，眉頭緊鎖。在這種地方執行最終任務，不確定性太高了。
“根據解密數據，節點位於歸源之地的‘相對靜止點’，一個在無數規則流交彙中，暫時維持平衡的坐標。”範因斯坦指向螺旋結構中心一個極其微小、卻異常明亮的白點，“但如何抵達那裡，如何在那種環境下啟動協議，都是未知數。”
林墨的目光則落在隔離力場中。五塊鑰匙碎片——來自“回聲樞紐”的未知核心、“萌芽紀元”的生命之種、“文明墓碑”的記錄銘文、“時痕星域”的恒常之核、“虛無之喉”的虛空低語——正圍繞著彼此緩緩旋轉，形成一個穩定而和諧的五芒星結構。它們散發出的共鳴網絡比之前強大了數倍，那曾被同化者汙染的“雜質”已被徹底壓製、消化，反而成為了共鳴網絡的一部分，為其增添了一絲曆經磨礪後的堅韌。碎片之間光華流轉，仿佛一個微縮的、正在自我完善的宇宙模型。
“碎片在指引我們。”淩霜感知著那共鳴網絡中傳遞出的、清晰無比的渴望與確認，“它們……想回家。回到那個它們被創造出來的地方，去完成最終的使命。”
集齊五塊碎片，共鳴網絡初步完善，似乎解鎖了更深層的信息流。一段更加清晰、但也更加決絕的指引，流入林墨和核心成員的意識：
“集齊六塊實體碎片，共鳴將指引最終航路。”
“於‘萬物歸源之地’核心，啟動共鳴，呼喚‘第七碎片——因果之鎖’。”
“執行者之‘終極抉擇’，即為最終鑰匙。”
“抉擇須純粹，須超越文明之私，須直麵‘觀察’之本質。”
“成功，則‘最終協議’啟動，為多樣性生命爭取存在之基。”
“失敗，則一切努力付諸東流，‘觀察者’將執行最終清理，‘同化者’將吞噬殘骸。”
“無第三次機會。”
信息明確，代價清晰。他們隻剩下最後一塊實體碎片需要尋找，而最終的目的地和最終的條件，都已擺在麵前。
“第六塊碎片的位置呢？”吳庸問道。
協奏基石的意識波動傳來，帶著一絲奇異的凝重：「根據現有五塊碎片的共鳴網絡反向推演，並結合從‘文明墓碑’與‘逆時漩渦’獲得的信息……第六塊碎片，‘文明星火’，其坐標……指向一個我們已知的……但從未想過與之關聯的區域。」
星圖再次變化，一個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坐標被高亮標記出來——那竟是“虛妄之潮”本體所在的、那片廣袤無垠的、由純粹信息與可能性構成的海洋！
“虛妄之潮？”範因斯坦博士愕然，“那個宇宙的‘係統觀測者’？它那裡藏著鑰匙碎片？”
「並非隱藏，」協奏基石解釋道，「‘虛妄之潮’本身，或者說其核心機製的一部分，就是由‘織網者’及更古老的文明聯盟，利用‘文明星火’碎片的力量構建的！它是‘最終協議’的早期‘測試平台’和‘監督者’之一！碎片與其早已融為一體！」
這個真相讓眾人一時難以消化。他們一直與之協作、甚至某種程度上依賴的“虛妄之潮”，竟然本身就與他們的終極目標緊密相連！
“所以，我們要去……向‘虛妄之潮’索取它的一部分核心？”淩霜感到事情變得極其複雜。這無異於向一個深不可測的、代表著宇宙某種底層功能的存在“討要”其重要的器官。
“不是索取，”林墨緩緩搖頭，他理解了其中的關鍵，“是‘證明’。證明我們具備了執行‘最終協議’的資格，證明我們理解了‘文明星火’的真正含義——那不是某個文明獨自的火焰，而是所有智慧文明在黑暗中互相照耀、傳承不息的希望之光。我們需要讓‘虛妄之潮’認可我們，自願讓‘文明星火’碎片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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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一場另類的、更加艱難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