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秩序方舟”與“黎明號”的氣密門在液壓裝置的嘶鳴中艱難地完全開啟，露出後方一片深邃的、僅有零星應急燈提供照明的黑暗。一股混合著金屬鏽蝕、臭氧、以及某種……陳腐血腥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林墨沒有絲毫猶豫，手持秩序合金短刃，第一個踏入這片未知的黑暗。淩霜緊隨其後，星銀靈能在她周身形成一層微弱的光暈，既是照明，也是警戒。吳庸留在方舟接應並維持通道，小李則守在氣密門口，建立臨時防線，警惕可能從“黎明號”內部出現的威脅。
“黎明號”內部比從外部看起來更加殘破。走廊牆壁上布滿了焦黑的能量武器灼痕和巨大的撕裂傷口，裸露的線纜如同垂死的蛇類般耷拉著，偶爾迸濺出危險的電火花。地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由灰塵、凝固的冷卻液和暗褐色汙漬混合而成的物質，踩上去發出粘膩的聲響。空氣寒冷刺骨，生命維持係統顯然早已停止工作。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呼吸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影裔攻擊艦體外部產生的沉悶撞擊聲，在這片金屬墳墓中回蕩。
“信息感知受限嚴重。”林墨低聲道，他的精神觸須在這片被嚴重汙染和破壞的環境中，如同陷入泥潭，隻能勉強探測到周圍數十米的範圍，“生命信號……極其微弱，而且很分散。”
淩霜的靈能感知也受到了極大壓製，她眉頭緊鎖：“殘留的情緒……主要是恐懼和絕望，非常濃烈。還有一些……冰冷的、不屬於人類的惡意殘留，可能是影裔曾經入侵過的痕跡。”
他們沿著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艦橋方向推進。沿途經過的幾個艙室門戶洞開，裡麵是同樣狼藉的景象：翻倒的儀器、散落的個人物品、以及更多令人不忍直視的暗褐色汙漬和偶爾可見的、已經碳化的殘缺骨骼。這裡顯然發生過極其慘烈的戰鬥或者……屠殺。
“看來影裔曾經攻進來過。”淩霜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
林墨蹲下身，用手指抹過牆壁上一處相對“新鮮”的刮痕，信息側碎片的力量微微觸動。“痕跡很新……不超過標準時間72小時。它們可能定期會進來……巡視？或者搜尋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編輯器捕捉到了一縷極其微弱、但異常穩定的能量讀數，來自前方拐角處一個標識著“核心數據庫隔離艙”的房間。
“那裡有情況！”林墨示意警惕。
三人呈戰術隊形靠近隔離艙。厚重的合金大門緊閉，但門旁的控製麵板似乎還有微弱的電力供應。林墨將手按在麵板上，信息側碎片的力量嘗試滲透。
【信息接入——權限破解】
出乎意料，數據庫的防火牆雖然高級，但其底層識彆協議依舊遵循著舊時代的通用標準。對於擁有信息側碎片、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持有“萬能鑰匙”的林墨而言，破解並不困難。
“嘀”的一聲輕響，綠燈亮起，厚重的隔離門緩緩向兩側滑開。
門後的景象與外麵的地獄截然不同。
這是一個相對完好的圓形大廳。牆壁是由某種散發著柔和藍光的晶體構成，地麵一塵不染。大廳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光線構成的全息投影儀，雖然大部分區域都黯淡著，但核心處仍有一個微小的、不斷旋轉的銀色數據光球在頑強地運行。光球下方，連接著數十根粗大的能量導管，它們如同臍帶般，鏈接著大廳周圍十幾個……浸泡在淡藍色維生液中的圓柱形容器！
而容器之中，是一個個穿著舊時代科研製服、雙目緊閉、麵容安詳或者說麻木）的人類！他們的身體通過導管與中央的數據光球相連，仿佛在進行著某種深度的意識上傳或維持。
是“黎明號”的幸存者！他們竟然以這種方式，將自己“存儲”在了核心數據庫裡！
“這是……‘意識錨定’技術？”淩霜看著眼前的景象，眼中充滿了震驚，“舊時代‘方舟計劃’的終極預案之一……在物理軀體無法保全時，將意識上傳至受保護的數據庫，以數據形態延續……”
就在這時，中央那個旋轉的銀色數據光球似乎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光芒微微閃爍，一個溫和但帶著電子合成質感的老者聲音，直接在大廳中響起：
“檢測到未被汙染的秩序生命體……權限識彆通過……歡迎你們，來自遠方的同胞。”
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我是‘黎明號’艦長兼首席科學官，埃茲拉·範因斯坦……或者說，是我留在數據庫中的意識副本。”
“範因斯坦博士？”林墨上前一步，凝視著那個數據光球，“我們是接收到你們的求救信號前來救援的。外麵情況危急，我們必須儘快帶你們離開。”
“離開……”數據光球範因斯坦）的聲音帶著苦澀，“我們的物理軀體大多已在影裔的首次入侵中損毀，或者因維生係統崩潰而衰竭。僅存的這幾個，也處於深度意識錨定狀態，強行斷開連接，他們的意識會瞬間消散。而我們……”他指的是數據光球本身，“……一旦離開數據庫核心的庇護，暴露在外部被汙染的規則下，同樣會迅速被同化或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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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心沉了下去。這意味著，他們無法簡單地帶著幸存者離開。
“難道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淩霜急切地問道。
“有……但同樣危險。”範因斯坦的聲音變得嚴肅，“‘黎明號’的引擎和躍遷驅動器已在最初的襲擊中徹底損毀。我們唯一的希望，是啟動數據庫深處封存的……‘創世藍圖’。”
“創世藍圖？”
“那是‘方舟計劃’最高機密，並非字麵意義上的創造世界，而是一種……基於奇點理論和規則編輯原理的……現實重構協議。”範因斯坦解釋道，“它可以小範圍地、臨時性地‘覆蓋’現有規則，創造一個絕對秩序的‘安全區’，並利用其能量，一次性將所有錨定意識安全轉移。但啟動它，需要龐大的能量和……一個能夠承受其規則反噬的‘載體’。”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需要“秩序方舟”作為能量來源和載體，而林墨，作為規則的“編輯者”，將是啟動和控製這個協議的關鍵。
“風險呢？”林墨直接問道。
“極大。”範因斯坦毫不諱言，“‘創世藍圖’本質上是在挑戰現有宇宙的規則底線。啟動時會產生無法掩飾的、極其劇烈的秩序波動，必然會吸引所有附近影裔，尤其是那個‘督軍’的全力攻擊。而且，協議運行期間，‘載體’將極度脆弱，任何嚴重的乾擾都可能導致規則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整個艦體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從外部傳來，伴隨著編輯器急促的警告：
“警告！‘影裔督軍’凝聚的能量已達到臨界點！預計三十秒後發動毀滅性打擊！‘秩序方舟’外部護盾能量剩餘不足10！”
沒有時間猶豫了！
林墨看向淩霜，看向大廳中那些在維生液中沉睡的同胞，最後目光落在那個代表著文明最後火種的數據光球上。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如同磐石般堅定。
“告訴我該怎麼做，博士。”
“啟動‘創世藍圖’。”
他選擇擁抱這最後的、也是最危險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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