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影者”艦隊脫離超光速狀態時,仿佛從一場漫長的夢境墜入了一片凝固的現實。眼前的景象,讓即便是最冷靜的吳庸和運算能力最強的範因斯坦博士通過遠程連接),都感到了片刻的凝滯。
這裡並非預想中的空曠星域,也沒有猙獰的怪物或龐大的戰爭機器。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片……規則的墳場。
沒有恒星,沒有星雲,甚至連彌漫的星際塵埃都稀薄到近乎於無。空間本身呈現出一種病態的、令人不安的“純淨”。光線在這裡傳播時,其波長和頻率都被強製“梳理”成絕對均勻的狀態,失去了所有自然的波動和色彩,隻剩下一種單調、冰冷的蒼白。引力場平滑得像一麵絕對光滑的鏡子,沒有任何起伏,連量子層麵的微觀漲落都近乎絕跡。
這片空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絕對的“秩序”之力,強行抹去了一切不規則、一切隨機性、一切……“生命”的痕跡。它寂靜得可怕,那是一種連真空沸騰都已被禁止的死寂。
“檢測到超高強度‘秩序’場,”範因斯坦博士的聲音通過量子加密信道傳來,帶著明顯的壓抑感,“其規則結構呈現出極端的向內坍縮和自指特性。它……它似乎在不斷地進行自我驗證和純化,排斥任何外部變量。我們的傳感器正在承受巨大的信息壓製。”
“逐影者”艦隊的艦長,一位經驗豐富的守望者軍官,沉著地報告:“艦隊規則抗性場正在持續消耗,預計最多維持七十二標準時。未檢測到直接攻擊性意圖,但環境本身……充滿敵意。”
林墨和淩霜在守望者中樞,通過高維鏈接實時感知著這片區域。林墨的“藍圖”視角下,這裡不再是空無,而是充滿了無數條緊密纏繞、不斷自我複誦著“秩序”信條的規則鎖鏈,它們構成了一座無形的、拒絕任何交流的牢籠,而牢籠的中心,就是那個古老的碎片。
淩霜的靈能則感受到一種純粹的、冰冷的“拒絕”。那不是憤怒,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種基於自身邏輯絕對正確的、對任何“異質”包括他們這些代表著“可能性”的訪客)的徹底排斥。仿佛他們踏足此地本身,就是對這片“純淨”領域的褻瀆。
“嘗試發送第一序列接觸信號,”林墨下令,“使用最基礎的、不含任何‘生命’特征的數學邏輯語言。”
“逐影者”艦隊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一段編碼著素數序列和基礎幾何公理的規則脈衝。這段信號如同石沉大海,沒有激起任何漣漪。那片極致的秩序領域,對這段符合它自身邏輯基礎的信息,報以絕對的漠視。
“它不回應,”淩霜低語,“它不是不能理解,而是……認為沒有回應的必要。在它的邏輯裡,我們或許和一顆偏離軌道的流星沒有本質區彆,都是需要被‘糾正’的誤差。”
就在這時,變化發生了。
並非來自那個隱藏的核心,而是來自他們自身。
“警報!艦體規則結構出現‘僵化’趨勢!”吳庸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外部秩序場正在滲透我們的防禦,試圖同化我們的規則!就像……就像‘規則鏽蝕’,但更加溫和,更加……根本性!”
這不是攻擊,而是一種……“淨化”。這片領域正在試圖將他們這些“不規則”的存在,強行“修正”成與它自身一致的、絕對有序的狀態。一旦完成,他們將成為這片規則墳場的一部分,失去所有意識、所有情感、所有“可能性”。
“啟動‘可能性’共鳴協議!”林墨立刻下令。這是他們預先準備的應對方案。
“逐影者”艦隊的三艘艦船,同時開始以特定頻率振動,向外釋放出高度壓縮的、蘊含著“星語”網絡精髓的規則信息流。這信息流中,包含著生命的隨機突變、文明的興衰律動、藝術的非邏輯美感、以及愛的不可預測性——所有“秩序之極”碎片最為排斥的“雜質”。
這一次,他們得到了“回應”。
那片死寂的秩序領域,第一次產生了明顯的“擾動”。
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滾燙的油滴,蒼白的光線開始扭曲、撕裂,平滑的規則背景出現了細微的、但清晰可見的“褶皺”和“湍流”。一種並非聲音、卻直接作用於感知層麵的、尖銳的“規則嘶鳴”驟然響起!那嘶鳴中,充滿了極致的不適與排斥!
那個一直隱匿的核心,終於被這強烈的“不和諧音”所激怒,或者說,所“驚動”了。
在艦隊前方數千公裡處,那片極度有序的空間開始向內坍縮,規則脈絡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彙聚、編織。一個“物體”緩緩從秩序的深淵中浮現。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更像是一團不斷自我優化、自我證明的、純粹的“秩序”概念集合體。其表麵流轉著冰冷到極致的白光,內部是無數遵循著絕對邏輯、永無止境循環演算的規則閉環。它不像是有意識的生命,更像是一個……活著的、偏執的數學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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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到…高濃度…規則汙染源…】
【…執行…淨化程序…】
一段冰冷、斷續,卻帶著不容置疑權威意味的規則信息,直接烙印在所有人的意識中。它甚至沒有詢問他們的來意,就直接將他們判定為需要清除的“汙染”。
緊接著,那團“秩序之極”碎片,射出了一道看似柔和、卻蘊含著絕對“存在否定”意味的白光,指向為首的“逐影者”艦船!
“規避!”艦長嘶吼著,操控艦船進行極限機動。同時,艦隊撐起的“可能性”共鳴場強度提升到最大,如同盾牌般與那道白光撞擊在一起!
沒有爆炸,隻有規則的劇烈湮滅與重生。白光所過之處,艦隊的共鳴場被強行“抹平”,規則結構趨於僵化,而“可能性”的信息流則在不斷衝擊、瓦解著白光的絕對秩序。兩者交界處,空間本身都在哀鳴,呈現出一種極不穩定的、邏輯崩潰前的混沌狀態。
“它的力量……源自宇宙的本源!”範因斯坦博士快速分析著交戰數據,“它在調動規則本身的力量來排斥我們!我們的‘可能性’共鳴場雖然能暫時抵抗,但消耗巨大,無法持久!”
“它在保護什麼?”淩霜的靈能穿透那激烈的規則交鋒,試圖感知碎片的核心,“除了它自身的存在,我感覺到……一種更深沉的……‘悲傷’?不,不是情感,是……一種邏輯上的‘殘缺感’?”
林墨也捕捉到了那一絲不協調。在“秩序之極”碎片那完美、封閉的邏輯循環深處,似乎存在著一個極其微小的、無法自洽的“悖論點”。正是這個悖論點的存在,驅使著它不斷進行自我驗證和對外排斥,仿佛試圖通過絕對的“純淨”來掩蓋或彌補那個與生俱來的“缺陷”。
也許,這就是突破口?
“集中共鳴場能量,不是對抗,而是……放大那個悖論點!”林墨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向它展示,絕對的秩序,本身也蘊含著無法消除的‘不確定性’!”
“逐影者”艦隊立刻調整策略,三艘艦船的共鳴場不再分散防禦,而是彙聚成一股尖銳的“信息鑽頭”,精準地刺向淩霜和林墨感知到的那個邏輯薄弱點!
當高度濃縮的“可能性”信息流,與“秩序之極”碎片核心那隱藏的悖論點接觸的瞬間——
時間仿佛凝固了。
那團不斷流轉的白光猛地一滯。
緊接著,它內部那無數完美循環的規則閉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麵,泛起了劇烈的、不規則的漣漪!
一種超越了“規則嘶鳴”的、更加本質的“存在性震顫”,以它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它沒有崩潰,也沒有反擊。
它隻是……停滯了。
那冰冷的白光變得明滅不定,其內部邏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與……自疑。
第一次接觸,沒有達成理解,卻意外地動搖了這個古老碎片存在了百億年的、看似堅不可摧的邏輯根基。
“逐影者”艦隊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後撤,脫離了那片仍在劇烈波動的秩序領域。
他們未能“治愈”它,也未能與之溝通。
但他們證明了,即便是宇宙最古老的“秩序之影”,也並非無懈可擊。
而動搖它的,正是它最為排斥的——“可能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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