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因斯坦博士將這種彌漫在網絡底層意識中的“嘈雜感”和“噩夢低語”，暫時命名為“規則級認知漣漪”，或更通俗地稱為“低語瘟疫”。它不像病毒那樣攻擊生理結構，也不像能量武器那樣摧毀物質，它侵蝕的是意識本身，是智慧生命對現實、對自我、對規則的認知根基。
最初的表現是細微的。一個擅長音樂的文明發現其最偉大的交響樂中，總有幾個音符聽起來“不對勁”，引發聽眾莫名的焦慮；一個精於數學的種族發現某些基礎公理在潛意識中開始“自我質疑”，導致科研進度停滯；就連“森之民”也感受到森林的“低語”中混入了一絲以往從未有過的、冰冷的雜音。
這些現象起初被歸因於戰爭創傷後應激障礙。但隨著報告從網絡邊緣如潮水般湧向“守望前哨”，並且症狀開始呈現某種詭異的、自我演化的模式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不是普通的心理問題，”淩霜在緊急會議上彙報，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顯然持續感知這種負麵意識流對她消耗巨大，“我能感覺到，有一種外來的、帶著強烈‘否定’和‘解構’意圖的意念，正在利用網絡本身的連接性進行擴散。它在放大每個個體潛意識中的恐懼、懷疑和不確定性，並將這些負麵情緒轉化為對現有規則和秩序的質疑。”
“莉蘭塔留下的信息……‘共鳴之暗麵’，”林墨沉吟道，“難道她指的不是某種力量，而是這種……認知層麵的攻擊？她播撒的‘火種’，就是這個？”
“很有可能，”範因斯坦調出複雜的意識波動圖譜，“這種‘低語’的編碼方式極其隱蔽，其底層邏輯與我們已知的任何意識技術都不同，反而……帶有一絲‘演化派’理論中那種強調流動與變化的特征，但被扭曲了，充滿了惡意。它不是在促進演化，而是在引導向……混亂與自我毀滅。”
“能定位源頭嗎？或者阻斷它？”吳庸急切地問，他負責的治安部隊已經開始處理因認知紊亂而引發的社會騷亂。
“源頭極其分散，仿佛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範因斯坦搖頭，“它像是一種……在規則層麵傳播的‘思想病毒’。阻斷極其困難，強行切斷部分網絡連接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孤立和恐慌，而且未必能根除。”
就在這時，小李接收到了來自“虛妄之潮”的緊急通訊。這一次，連那冰冷浩瀚的意識中都帶上了一絲……凝重。
【檢測到係統宇宙）意識背景噪音等級異常提升。模式識彆：與曆史記錄中‘心智崩潰’事件前兆相似度92.3。】
【關聯分析：此現象與已消失單位莉蘭塔最後操作及‘演化派’理論數據泄露高度相關。】
【警告：此‘認知漣漪’若持續放大，可能導致區域性意識海嘯，引發邏輯悖論連鎖反應，最終使受影響區域規則結構因‘觀察者失穩’而崩塌。】
【建議：常規手段無效。需從規則認知層麵進行‘免疫’與‘淨化’。推薦接觸單位：‘虛空低語者’。它們對信息與意識的本質理解，可能提供獨特解決方案。】
“虛空低語者”！眾人精神一振。這些古老的宇宙記憶保管者，或許正是應對這種認知攻擊的關鍵。
與此同時，在“靜寂深淵”。
那道來自“銳進聯合體”殘黨的呼喚信號，如同石子投入古井，終於激起了漣漪。
“靜寂深淵”並非真正的空無，這裡彌漫著一種比“萬律交彙點”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規則氣息。在這裡，連時空的概念都變得模糊，仿佛一切活動都已停止，隻剩下永恒的“靜”。
然而，在那道信號抵達後，這片絕對的“靜”中，有什麼東西開始“蘇醒”了。
沒有光芒萬丈，沒有能量爆發。隻是一種純粹的、極致的“注意力”開始凝聚。這注意力冰冷、麻木，帶著一種對一切活動、一切“噪音”、一切“存在”本身的……厭煩。
一道意念，如同從亙古沉睡中醒來的巨獸發出的第一聲鼻息，在深淵中回蕩：
【……噪音……又開始了……】
【……那些……渺小的……擾動……】
【……‘他們’初始設計者）的……玩具……還在……製造……混亂……】
【……是時候……再次……‘靜默’……了……】
這蘇醒的存在，其意識與“虛空低語者”截然不同。“低語者”是記錄者，是觀察者，對宇宙的“旋律”充滿好奇。而這個存在，是厭棄者，它渴望的是終極的、無夢的永眠，厭惡一切形式的“活動”和“故事”。
莉蘭塔所謂的“潛在合作者”，竟然是這樣的存在？！她難道不知道這是在引狼入室？
或者……她知道。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合作，而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包括毀滅自身所在宇宙的力量，來達成她那個無人知曉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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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前哨”很快與“虛空低語者”建立了深度連接。
麵對這場危機，“低語者”們收起了往常那種悠遠平和的態度，其意識星霧變得凝重而專注。
【我們……感知到了……這股……‘惡意的旋律’……】“低語者”的代表意念傳來，【它並非……創造……而是……侵蝕……它扭曲……信息的……本質……】
【要對抗它……需要……一種……與之相反的……‘共鳴’……不是否定……而是……‘理解’與‘整合’……】
【我們……可以將……一種……古老的……‘安神曲’……編碼……融入……網絡……但這需要……一個……強大的……‘指揮家’……來引導……整個……網絡的……意識……進行……‘合唱’……】
“指揮家？”淩霜立刻明白了，“需要我的靈能進行引導和放大？”
【不……僅憑……靈能……不夠……】“低語者”否定，【需要……更深層的……連接……需要……觸及……規則……本身的……‘創世’權限……與……包容一切的……‘母性’……靈能……相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