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派克諾妲金色的發梢滑落,滴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又沿著下頜線沒入早已濕透的衣領。
街道空寂,隻有雨點敲打地麵和屋簷的單調聲響,以及她自己沉重而略顯滯澀的腳步聲——肋下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份不適,提醒著不久前那場混亂的突襲和那個黑發少年驟然爆發的力量。
她獨自一人,走在回旅團基地的路上。
庫洛洛團長被釋放了,安全了。
西索那個瘋子也如願以償地或者說,失望透頂地)離開了。
酷拉皮卡一行人也飛向了未知的遠方。
任務似乎完成了。
但派克諾妲的心,卻像這被雨水浸泡的友客鑫街道一樣,冰冷而沉重。
審判之鏈的冰冷觸感仿佛還纏繞在心臟上,那份製約如同無形的絞索——她不能泄露關於鎖鏈殺手的情報念能力的任何一個字,否則就是心臟爆裂的結局。
這並非單純的死亡威脅。對派克而言,死亡是流星街人最不陌生的結局。
真正沉重的是“背叛”的可能性——背叛對酷拉皮卡的承諾,背叛用契約換取團長安全的這份“交易”。旅團固然不擇手段,但“約定”本身,在特定情境下,也自有其重量。
然而,旅團怎麼辦?
俠客的擔憂在她腦中回響:“最糟糕的是我們全體被殺,旅團就此消亡。”富蘭克林沉重的警告也揮之不去:“無論什麼理由,你們都太依賴團長了……如果旅團因為內訌瓦解,才是對團長最大的背叛。”
是的,旅團不能消亡。蜘蛛必須繼續織網。庫洛洛·魯西魯是旅團的“頭”,是規則的核心,是凝聚力的象征。
奪走他,就是奪走旅團存在的根基。但此刻,奪走他力量的鎖鏈殺手離開了,留下的,卻是足以讓旅團內部信任崩盤的致命隱患。
她腦中清晰地回放著基地裡劍拔弩張的一幕:芬克斯的暴怒和懷疑,飛坦冰冷的殺意,瑪奇看似平靜卻緊繃的念線……他們對她的忠誠產生了動搖。他們懷疑她被操控了。
即使她帶回了團長平安的消息,那份疑慮真的能消散嗎?旅團不需要猜忌,猜忌會像鏽蝕一樣,從內部瓦解這個由惡念和羈絆共同鑄造的鋼鐵團體。
“記憶探索”……這個讓她成為旅團無可替代的情報中樞的能力,此刻成了懸在旅團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她的沉默,會被解讀為隱瞞;她的解釋,無人會真正相信。
除非……她能證明。證明她沒有被操控,證明她帶回的情報是真實的,證明酷拉皮卡的威脅確實存在,證明團長失去念力的真相。
唯一的證明方式,就是“記憶彈”。將真相,將酷拉皮卡的能力、製約、以及團長此刻的狀態,直接打入同伴的腦中。
隻有這種無法偽造、無法辯駁的信息共享,才能徹底消除疑慮,讓旅團重新凝聚在團長周圍,哪怕團長已暫時失去力量。
但這意味著,她必須違背與酷拉皮卡的契約。
“隻要死神在你身旁徘徊,答案就隻有榮耀或背叛。”
妮翁的預言詩如同冰冷的箴言,在她心中回響。那個“狹窄的房間”,就是此刻她內心掙紮的囚籠。
兩個抉擇:遵守製約,保全自身,但旅團可能因猜忌而分裂、覆滅;或者,違背製約,傳遞真相,以死亡換取旅團的存續和團結。
榮耀……還是背叛?
雨水順著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還是彆的什麼。
她想起了小傑那雙琥珀色、毫無陰霾的眼睛,在昏暗的基地裡亮得驚人:“正因為我們是朋友啊!不想看到酷拉皮卡殺人……交換人質才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