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撐著手臂坐起身時,床單在背後拉出褶皺。
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進來,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隻手還帶著點輸液後的虛白,卻已經能穩穩握住床沿。
“現在幾點了?”他的聲音還有點啞。
旋律正用濕毛巾擦著他的額頭,聞言動作頓了頓,指尖的溫度透過布料滲過來:“下午2點。”
“睡了半天。”酷拉皮卡望著天花板的紋路,“我還以為……”
“以為今天是5號?”雷歐力從門口探進半個身子,手裡端著的粥碗冒著熱氣,“你燒到39度的時候,連‘鎖鏈’都快捏不住了,還惦記著日子?”
酷拉皮卡沒接話,隻是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腕內側——那裡的星軌印記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卻還殘留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溫熱。
“你還沒退燒。”旋律把毛巾疊成方塊放在床頭櫃上,藍眸裡的擔憂藏不住,“醫生說至少要躺到明天,不許胡思亂想。”
“妮翁……”酷拉皮卡掀開被子的動作頓住,目光轉向旋律,“地下拍賣會情況怎麼樣?”
“不打算辦了。”旋律遞過一杯溫水,“主辦單位怕了旅團,說從明年起停辦地下拍賣會。
今年沒拍完的東西,聽說要在黑幫的網絡平台上拍——妮翁小姐已經同意了。”
酷拉皮卡握著水杯的手指緊了緊,杯壁的涼意滲進掌心:“你說謊。”
雷歐力剛要把粥碗放在桌上,聞言動作一僵。
“她是為了臨場的熱鬨才來友客鑫的。”酷拉皮卡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篤定,“看那些古董在聚光燈下被競價,聽拍賣師敲槌的聲響……讓她對著電腦屏幕出價?她不會滿足的。”
旋律垂下眼睫,指尖卷著毛巾邊角:“幫主給她買了新的占卜水晶,說是能在網絡拍賣時‘感應’拍品的氣場。她現在正抱著水晶在客廳擺弄呢。”
她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緩了些,像怕驚擾了什麼,“另外……酷拉皮卡,史庫瓦拉和亞利莎,他們剛才正式向幫主遞交了辭呈。”
酷拉皮卡微微一怔,眼中的疑惑清晰可見:“辭職?為什麼?”史庫瓦拉作為保鏢的老成員一直儘職儘責,亞利莎也是陪伴妮翁細心可靠的成員,在旅團襲擊後的動蕩時期選擇離開,這不合常理。
旋律輕輕歎了口氣,藍眸中帶著一絲理解和惋惜:“史庫瓦拉說……他說……”她似乎在斟酌詞句,“他說如果不是莫裡先生及時接手,負責轉移和保護火紅眼的話,在那個最混亂、最危險的時段,他很可能……已經死了。
親身經曆過那種距離死亡隻有一線之隔的感覺後,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把這份工作僅僅當作一份工作了。風險太高,他……想離開了。”
酷拉皮卡沉默著,目光落在自己虛握著的手上。他能理解那種感覺。對死亡的恐懼,對自身能力極限的認知,有時確實會改變一個人的道路。
“而亞利莎,”旋律的聲音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她也有同樣的想法了。看來……他們是真心在交往,想要一起離開,過更安穩的生活。”
酷拉皮卡沉默片刻,忽然問:“那火紅眼呢?”
一直靠在窗邊的莫裡轉過身。風衣下擺還沾著點外麵的塵土,帽簷下的目光落在酷拉皮卡臉上:“我去跟幫主提了。”
他微不可察的頓了頓:“我把之前和火紅眼一起拍賣的吸血鬼指骨拿給幫主看。沒過半小時,指骨就開始消散,像被風吹散的煙。”
雷歐力“嘖”了一聲:“又是旅團的複製能力?”
“嗯。”莫裡點頭,“幫主看著指骨化成灰,什麼都沒說。他應該明白,那些‘拍品’早就被旅團動了手腳或者說不想與旅團為敵。後來我看到他拿著新的水晶去找妮翁,蹲在她旁邊說‘這個比拍賣會好玩’。”
酷拉皮卡望著窗台上那盆被雷歐力澆多了水的多肉,葉片上還掛著水珠。他忽然想起妮翁抱著預言筆記時亮晶晶的眼睛。
“原來如此。”他低聲說,聲音裡的緊繃散了些。
莫裡走到床邊,把一個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裡麵是剛溫好的湯,是旋律讓廚房燉的:“你再躺會兒。我剛才問過醫生,說你現在用念力會頭暈。”
酷拉皮卡沒反對,隻是重新躺下。
雷歐力把粥碗推到他手邊:“趁熱吃。等你好點,我們去公園吃章魚燒——小傑和奇犽說找到家超正宗的攤兒。”
窗外的陽光又移了移,剛好落在酷拉皮卡的手背上。那點虛白漸漸被暖意染透,連帶著手腕內側的印記,都像被曬得更清晰了些。
他閉上眼時,聽見雷歐力和旋律在門口小聲拌嘴,說小傑奇犽要去哪哪;聽見莫裡輕輕帶上房門的聲響,像怕驚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