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粗糲的岩石表麵,莫裡站在埃珍大陸邊境一處簡陋旅店的窗前,窗外是連綿的、被風蝕出奇異形狀的荒蕪山丘。
空氣乾燥,帶著沙塵的氣息。
萊姆的符號筆記與岩那份措辭嚴謹的簡報並排攤在桌上,紙頁邊緣被窗外透進的風微微掀起。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那片被“梳理”過的遺跡帶來的空洞感,以及更早之前,特洛姆莊園廢墟的塵埃與焦土味。
信息龐雜而危險,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籠罩其中。
更沉重的是那些強行灌入感知的破碎幻象——關於“閾限之眼”的真正起源,那個在現有世界地圖上找不到對應、環境與物種都完全陌生的禁忌之地,黑暗大陸。
特洛姆家族並非創造者,他們隻是發現者,是試圖駕馭它,卻因始終缺乏真正的“合格者”而最終招致毀滅的犧牲品——特洛姆家族的命運。
那麼,為什麼是他?
是因為流星街磨礪出的、對危險近乎本能的直覺?還是體內那份對空間異常難以言喻的親和力?
莫裡看著自己的手掌,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被強行綁定的“權限”在血脈中低鳴。
特洛姆家族,從一開始就計算好了。
他的原則,他的底線,他會在危機關頭保護委托目標的習性,都被納入考量,成為計劃的一環。
這種感覺,與當年他利用外界對流星街的混亂印象,趁機離開並獲得一個“清白”身份時如出一轍——被審視,被評估,被利用。
隻是這一次,他並非全然被動。
他結識了值得托付的夥伴,酷拉皮卡、小傑、奇犽、雷歐力……這是意外之喜,是他自身選擇結出的果實。
過去無法改變,但未來的路可以自己選。
“我會完成這最後的使命。”他低聲自語,眼神沉靜。這不僅是為了那份沉重的托付,更是出於他自身強烈的意願。
“當然,這也是我的選擇。”他對自己說,目光似乎穿透了旅店的牆壁,投向不可知的遠方,“我也想去那個‘外側’看一看。”
直接調查“星軌”源頭的路徑已被徹底堵死,且危機四伏。
他需要時間消化這些爆炸性的信息,更需要一個新的、不那麼引人注目的切入點。
金·富力士的身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這個在協會內部擁有與“星軌”事件同等級、甚至更高保密級彆的神秘獵人。一個行蹤成謎,連協會檔案都諱莫如深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小傑的父親。
莫裡意識到,與其在缺乏關鍵信息的情況下,繼續硬闖那些被“清理者”或“密藏館”重重封鎖的古老謎團,不如嘗試接觸與這些“禁忌”似乎有著千絲萬縷聯係、且是同伴至親的人。
金很可能知道更多關於世界邊界的秘密,或許能提供一個截然不同的視角,甚至是一條迂回的路徑。
但金在哪裡?協會的加密檔案他已無法再次嘗試突破,上次的非正規探查已被岩點破,風險太高。
常規的黑市渠道也收獲寥寥。
世界的頂尖獵人有意隱藏自己時,幾乎無跡可尋。
就在他感到線索徹底中斷,思考是否要暫時蟄伏,依靠萊姆的理論推演和自身修煉來積累時,一個記憶碎片浮現出來:友客鑫那段短暫平靜的時光裡,小傑曾不止一次地、帶著純粹的驕傲和思念提起:“金他在一個叫‘貪婪之島’的遊戲裡給我留了線索!”
貪婪之島。
這是莫裡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個與金·富力士明確相關的、可追尋的坐標。
儘管他理性上並不認為金本人會長期停留在那個遊戲裡,但那既然是金為兒子留下的“線索”,其中必然蘊含著與他相關的信息,或者至少是他認可的、能夠篩選出有資格追尋他之人的試煉場。
這念頭一起,一絲極淡的、混雜著恍然與些許錯失機會的情緒掠過心頭。
當初在友客鑫,或許應該讓小傑多講講他父親的事。那時他全心專注於自身的目的與“星軌”的初步謎團,忽略了身邊這條可能存在的、更溫和的線索。
岩的警告言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