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健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像說悄悄話。
“您就再開次火,烤個二十串大腰子、二十串脆骨,再來幾串烤饅頭就行!我多給五十塊炭火費,行不?”
他邊說邊拍了拍口袋,發出硬幣碰撞的輕響。
老板娘在旁邊搭腔了,手裡的鐵絲球往桶裡一扔,水花濺在瓷磚上。
“不是錢的事兒。我家小寶明天還要上學,這都一點了,回去還得給他洗校服呢。”
郝健還想再說點什麼,張浪已經按捺不住了。
他折騰了一晚上,胃裡空得發慌,早被兩個孩子“餓,餓”的叫個心煩。
他伸手把郝健扒拉到一邊,自己往前站了半步,盯著店主慢悠悠開口,每句話都像往人心上敲。
“這麼早就想打烊?房貸還完了嗎?車貸這個月能清?房租夠不夠交?孩子的補習班費用攢夠了?自己養老的錢存了多少?”
這一連串話像冰雹似的砸下來,店主舉著抹布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微張著,眼睛裡的不耐煩慢慢變成了發愣。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腦勺,指腹蹭過被汗水浸得發硬的頭發,剛才還挺硬氣的腰板不知不覺彎了些。
“得!”他咂了咂嘴,把抹布往肩上一搭,轉身從收銀台底下抽出卷了邊的菜單,往張浪手裡一遞,臉上擠出點笑來,褶子裡還沾著點炭灰。
“想吃啥?劃吧。我讓我媳婦再燒爐炭去。”
烤串的油煙混著孜然香在店裡彌漫,張浪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郝健,又朝老周使了個眼色,三人借著端杯子喝水的動作湊到一起。
他壓低聲音,幾乎是貼著桌麵說話,每個字都帶著小心翼翼的重量。
“跟你們說個事兒,你們可得穩住。”
郝建咬著烤饅頭片的動作頓了頓,老周剛夾起的腰子“啪嗒”掉回盤子裡,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個胡媚娘。”
張浪的目光飛快掃過斜對麵的桌子,聲音壓得更低。
“不是普通人,是修行三千年的狐妖。”
張浪隨後把胡媚娘闖下滔天大禍,被困在畫中。自己無意間進入畫中,把她解救出來的經過,還有師父生前對自己說過的話都說了出來。
老周聽完,眼睛“唰”地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烤雞翅,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他手裡的竹簽“啪嗒”掉在地上,整個人像被釘在塑料凳上,下意識地慢慢轉頭,目光直勾勾地飄向另一桌——胡媚娘正低頭給靈溪擦嘴角的油漬,鬢角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看起來和尋常女子沒什麼兩樣。
可一想到“三千年狐妖”這五個字,老周的後頸突然冒起一層冷汗,手忙腳亂地轉回頭,心臟“咚咚”撞得肋骨生疼。
郝建比老周鎮定些。他畢竟是乾這個的,見多了光怪陸離的場麵,加上跟張浪師出同門,多少有點眼力見。
從一開始見到胡媚娘,他就隱約猜到對方來曆不凡。
此刻雖也驚得眉毛挑成了月牙,手裡的烤串卻沒掉,隻是咂了咂嘴。
“難怪……我就說她身上那股子氣不一般。”
話雖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偷偷抬眼,飛快瞥了眼掛在攝像機的耳墜——剛才沒注意,那耳墜在燈光下泛著一層溫潤的柔光,倒像是有靈氣似的。
而另一張桌子上,完全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