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周身的綠霧翻湧得愈發劇烈,每一寸腐爛的皮膚都在微微顫抖,仿佛有無數怨毒的絲線在肌理間遊走。
它翕動著翻卷的嘴唇,貪婪地嗅著空氣中殘留的那縷屬於老人的氣息,那氣息裡混著消毒水與衰老的味道,像一根無形的引線,牽引著它穿過醫院的玻璃大門。
門框上的金屬拉手在接觸到它指尖的瞬間,立刻凝結出一層青黑色的冰霜,伴隨著細密的碎裂聲。
踏入大廳的刹那,水鬼突然頓住了腳步。浮腫的眼球猛地收縮,渾濁的白翳下閃過一絲驚疑。
本該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央,竟坐著個身著杏黃道袍的年輕人。那道袍嶄新得發亮,金線繡成的八卦圖案在昏暗裡泛著微光,郝建大馬金刀地坐著,雙手按在膝蓋上,嘴角噙著的笑意裡帶著幾分戲謔。
不遠處的老周正舉著微型攝像機,鏡頭懟得極近,連水鬼頭發上掛著的水草都拍得一清二楚。
老周身上蒸騰著濃烈的陽剛之氣,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逼得水鬼下意識後退半步,與他拉開丈許距離。
此時郝建的直播間早已亂成一鍋粥:
「我靠這特效做的?也太逼真了吧!」
「那水草看著像真的啊,主播在哪找的群演?」
「等等……那水窪裡的水怎麼不結冰?」
「老周舉攝像機的手都不抖,是真勇還是嚇傻了?」
郝建猛地拍案而起,道袍下擺無風自動。
「好大膽的水鬼!竟敢追到醫院作祟,莫非是來受死不成?」
水鬼依舊沉默,隻是那雙乳白色的眼球轉向郝建,瞳孔深處溢出幽綠的鬼火。突然整座大廳的燈同時炸裂,玻璃碎片飛濺的瞬間,周遭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屏:
「臥槽怎麼黑了?!」
「我的眼睛!剛才是不是閃了一下?」
「快開手電筒啊主播!」
「有沒有夜視功能?急死我了!」
黑暗中響起郝建從容的響指聲,隨即走廊兩側的應急燈接連亮起,幽綠的光線勉強勾勒出物體的輪廓。
水鬼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浮腫的身軀猛地撲向郝建,帶起的腥風讓應急燈的光暈都在晃動。
郝建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張黃符,迎著鬼爪衝了上去,直播間頓時飄起一片叫好:
「主播牛逼!」
「這走位!這氣勢!」
「符紙快貼它腦門上啊!」
下一秒,一聲悶響震得應急燈劇烈搖晃。郝建被水鬼死死按在地上,那雙泡得發白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讓他眼球翻白。他艱難地伸出手朝老周方向亂抓。
「救……我……」
老周舉著攝像機湊近了些,語氣還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興奮。
「不是你說的嗎?真打起來不讓我插手,我保證拍清楚就行。」
「老周你個……一根筋……」
郝建的臉憋得通紅。
「我都快……被掐死了……還拍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