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眉頭微蹙，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看到張浪的瞬間，白樺倩像是被燙到一般，身體猛地瑟縮了一下，眼裡瞬間充滿了驚恐。
她下意識地想往病床裡麵挪，想要離張浪遠一些，可剛一動彈，身上的傷口就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瞬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彆亂動！”
張浪連忙站起身，伸出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語氣裡帶著一絲急切。
“你剛剛做完手術，大夫特意叮囑過，不能隨便動，會扯到傷口的。”
白樺倩的目光死死盯著張浪的臉，過往的愧疚、如今的絕望一股腦湧上心頭，眼淚毫無預兆地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滴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哭腔。
“張浪，你為什麼要救我……就讓我死了算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揮動著，像是要推開什麼，又像是在發泄內心的痛苦，亂抓亂打的動作差點碰掉手背上的輸液針。
“白樺倩，你冷靜一些！”
張浪趕緊用手按住她亂揮的胳膊，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穩住。
可就在張浪的手按在她肩膀上的瞬間，白樺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用力掙脫開來，聲音裡滿是恐慌。
“張浪，你不要碰我！彆碰我！我有艾滋病，會傳染給你的，你快走開！”
張浪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他放緩了語氣，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用怕，我從書上看到過，像我們這樣簡單的肢體接觸，是不會傳染的，你放心。”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醫生帶著一名護士匆匆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幾張打印好的檢查資料單。
看到病床上的白樺倩醒了，醫生先是對著她點了點頭，隨後轉頭對張浪說。
“你出來一下，有事情跟你說。”
張浪跟著醫生走到病房門外，走廊裡的冷風讓他打了個寒顫。醫生把手裡的資料單遞了過來，語氣帶著幾分凝重。
“這是傷者最新的檢查資料，我們剛剛才發現，她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不過考慮到她感染艾滋病毒的病情，我們並不建議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後續的風險實在太大了，而且這對無辜的孩子是一個傷害。”
“懷……懷孕了？”
張浪接過資料單的手猛地一頓，瞳孔瞬間放大，像是又被一道天雷劈中，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腦子裡嗡嗡作響，連手腳都變得有些麻木，仿佛被電得外酥裡嫩。
他低頭看著資料單上“妊娠3月”的字樣，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緩了好一會兒，張浪才拿著資料單，腳步沉重地走進病房。他重新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白樺倩身上，眼神裡充滿了疑問、震驚，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複雜。
白樺倩似乎早就猜到了什麼，看到張浪手裡的資料單，她猛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麵龐，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許久的哭聲終於爆發出來，聲音淒厲又絕望，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刺耳。
張浪看著她崩潰的模樣，心裡又氣又急，卻還是耐著性子，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地問道。
“這孩子……是誰的？是你之前那個男朋友的嗎？”
白樺倩隻是一個勁地搖頭，哭聲卻越來越大，眼淚從指縫裡不斷湧出，浸濕了手背。過了好久，她才慢慢放下手，通紅的眼睛裡滿是無助，哽咽著說道。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誰的……”
“怎麼可能不知道！”
張浪一下子急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你怎麼會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清楚？如果是你那個男朋友的，你告訴我，我去找他！你知不知道，這個無辜的孩子如果生下來，從一出生就要承受多大的磨難？他要麵對的，是艾滋病的威脅，是彆人異樣的眼光，你有沒有想過這些！”
可無論張浪怎麼說，白樺倩隻是埋著頭，哭得越來越傷心，一句話也不說，病房裡隻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吊瓶滴答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悲涼。
病房裡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白樺倩吸了吸鼻子，通紅的眼睛裡滿是疲憊與絕望。
她抬起頭，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一字一句地說起了自己的過往。
“我這一輩子，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在我5歲那年，我爸因為跟人打架鬥毆，被人一刀紮進了心臟，當場就沒了氣。從那以後，家裡就隻剩下我媽一個人，帶著我和還在繈褓裡的妹妹，日子過得連飯都快吃不飽。
我們家是村裡出了名的困難戶，彆的孩子有的新衣服、好看的動畫片、甜甜的零食，我從來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連伸手要的勇氣都沒有。”
說到這裡，白樺倩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更讓人難受的是，因為我爸的事，村裡的人都看不起我們家，學校裡的同學也都歧視我，他們不願意跟我玩，還總在背後說我是‘殺人犯的女兒’。
那時候，全班同學裡，隻有張浪你，從來沒有用那種眼光看過我，還會偷偷把自己的橡皮、鉛筆分給我用……”
回憶起中學時的日子，她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後來上了中學，我慢慢對你產生了好感，那時候覺得，隻要能跟你待在一起，就算日子苦一點也沒關係。
你沒考上縣高中，早早地就輟學去城裡打工了，可你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把大部分錢寄給我當生活費，還會在信裡鼓勵我好好學習……”
“高中那三年，我真的特彆感謝你，也特彆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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