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控製室內,隻剩下那顆巨大水晶核心緩緩自轉的微弱嗡鳴,以及四周光屏上無儘數據流奔騰不息的視覺殘響。
那揭示真相的全息影像已然播放完畢,最後定格在一幅星圖之上——一個被淡藍色屏障小心翼翼包裹起來的星球模型,周圍是無數代表“虛空湮滅”的、不斷逼近的、令人絕望的黑暗潮汐。
【方舟計劃·火種延續·篩選進化】——這幾個冰冷的星耀文字,如同最沉重的枷鎖,銬在了每一位目睹者的靈魂之上。
原來,他們掙紮求生的這個世界,並非神靈的棋盤,也非高等文明的實驗場,而是一個文明在末日儘頭,傾儘所有構建的、悲壯而殘酷的避難所!所謂的“全球島化”,所謂的升級、天賦、競爭……一切都隻是為了一個目的:在極限壓力下,儘可能快地篩選和催生出足夠強大的個體和文明形態,以期在未來某日,當那名為“虛空湮滅”的宇宙級災難最終找到這個藏身之所時,能夠擁有哪怕一絲反抗或延續的機會。
這真相太過宏大,太過沉重,以至於一時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語。野心、貪婪、仇恨……這些不久前還充斥內心的情緒,在這關乎整個文明存續的宏大敘事麵前,顯得無比渺小和可笑。
銀輝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他追求的無上權柄,此刻看來卻像是一個燙手山芋,一個承載著整個種族命運的巨大責任,這讓他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惶恐和……一絲不甘。他寧願這隻是個可以隨意掠奪的寶藏。
金鱗癱坐在地上,甚至忘了去撿起他視若珍寶的儀器,胖臉上隻剩下呆滯和茫然。他畢生追求知識與財富,卻從未想過,知識的儘頭竟是如此令人絕望的真相。
玄籠罩在灰袍下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仿佛那沉寂已久的心湖也被投入了一顆巨石。
楚月緊握光耀之刃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曾是秩序的守護者,此刻卻得知整個世界的“秩序”本身就是一場為生存而設的殘酷試煉。她看向蘇澤,眼神複雜,尋求著某種錨點。
柯文淚流滿麵,既是因接觸到這偉大文明的智慧結晶而激動,更是為這文明悲壯的終局與人類渺茫的未來而感傷。
蘇澤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而充滿信息塵埃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葉,卻讓他更加清醒。巨大的震撼過後,【真理之眼】帶來的極致理性開始迅速分析處理這海量的信息。恐懼、茫然、沉重……這些情緒存在,但並未將他壓垮。相反,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感逐漸浮現。
他明白了天賦的意義,明白了競爭背後的邏輯,也明白了腳下這座神殿、這個控製台所代表的真正分量——這不是玩具,而是文明存續的火種控製器。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操作界麵上的那些選項:【世界屏障強度】、【資源分配模式】、【最終管理權限】……以及那個令人心悸的【終止係統】。
絕不能交給銀輝或者機械教廷!他們的野心和短視,隻會將人類帶向更快的內耗和毀滅!關閉係統?後果未知,但“維度坍塌”這個詞聽起來就是徹底的終結。
就在這眾人心神失守的短暫寂靜中——
“哈哈哈!原來如此!神之權柄!這才是真正的神之權柄!”
銀輝突然爆發出一陣有些癲狂的笑聲,打破了死寂。巨大的壓力似乎扭曲了他的心態,極致的恐懼反而催化出極致的貪婪和占有欲。他眼中重新燃起瘋狂的光芒,盯著那水晶核心,嘶吼道:“能決定一個文明的存亡!能操控億萬人的命運!這才配得上帝國!配得上我銀輝!”
幾乎在他吼聲落下的同時,異變陡生!
銀輝身上的動力裝甲背後再次閃過那詭異的藍光,一股遠比之前嘗試認證時更強大、更冰冷的異種能量猛地爆發出來,不再是偷偷摸摸的滲透,而是化作一道實質的、深藍色的數據流閃電,直刺中央水晶核心!
同時,操作台上數個接口突然自行爆開火花,幾根隱藏在銀輝裝甲指尖的微型探針伸出,強行插入物理接口!機械教廷的後手,遠不止能量汙染那麼簡單!他們試圖物理接入,強行奪取控製權!
“阻止他!”蘇澤和金鱗的怒吼聲同時響起!
楚月劍光一閃,直斬銀輝手臂!玄也立刻出手,無形的水流之力纏向銀輝的裝甲雙腿!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那股深藍色的數據流已經觸及水晶核心!核心的光芒瞬間變得紊亂,一部分光屏的畫麵被扭曲的、充滿齒輪和電子眼標誌的亂碼覆蓋!一個冰冷的、合成的狂笑聲通過銀輝的裝甲外放出來:
“以萬機之神之名!無知的血肉蠢貨!這終極的機械偉理,合該由吾等掌控!淨化所有有機雜質,實現純粹的機械飛升,才是應對‘虛空’的唯一正途!”
是機械教廷的神甫!他竟然通過遠程連接,在此時強行接管了部分通道!
“癡心妄想!”蘇澤目眥欲裂,【真理之眼】瞬間鎖定那股異種數據流的核心頻率以及銀輝裝甲上信號最強的發射點。“楚月!斬斷他左臂第三裝甲接縫!玄,乾擾能量傳輸,給我零點五秒!”
控製室內,大戰瞬間爆發!脆弱的同盟在觸及最終權柄的這一刻,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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