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的餘韻像溫暖的潮水，包裹著沈珠玥回到酒店。
電梯鏡麵裡映出她微紅的臉頰和亮得驚人的眼睛，發梢似乎還沾著戶外草地的清新氣息和音樂節躁動的聲波。
她兀自喋喋不休，語速快得像蹦跳的雨點：“……那個鼓手太帥了！你看到沒？鼓點快到要飛起來。
還有明天，我們先去吃那家超有名的早餐店，然後就去濕地公園，我都查好了，這個季節正好能看到黑頸鶴……”
孟硯辭走在她身側，很安靜，走廊厚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隻有她輕快的聲音和腳步輕微的摩擦聲。
他側頭傾聽，目光落在她神采飛揚的眉眼上，眉下的眼神深沉難辨。
走到她的房門口，她低頭從包裡翻找房卡，嘴裡還在規劃：“晚上呢，我知道一家私房菜，拿手菜讓人欲罷不能，我讓小趙好不容易才訂到位子……”
“沈珠玥。”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潺潺溪流突然放下一塊擋板，瞬間截斷了她的歡語。
“嗯？”她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笑意，指尖捏著剛剛找到的房卡。
孟硯辭看著她，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走廊頂燈的光線在他眼底沉澱出濃重的影，他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常，甚至試圖牽起一點笑意，雖然那弧度顯得有些生硬：
“明天早上，我最早班飛機，後麵的行程我去不了了。”
沈珠玥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像是沒反應過來：“……啊？怎麼這麼突然？”
她眼底的光彩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摻雜著真實的失望，“都還沒帶你去看飛鳥呢……我連鳥食都買好了。”
她小聲嘟囔，像個精心準備了驚喜卻突然被告知派對取消的孩子。
“家裡出了點事，我得回去處理。”他言簡意賅，沒有給她追問的餘地。
“哦……這樣啊。”她低下頭，用鞋尖蹭了蹭地毯，很快又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輕鬆些，“那好吧，正事要緊。既然你回去了，我待會兒就跟鬱姐說，明天繼續開工！她一定會被我這麼‘努力上進’的精神頭感動壞的！”
她甚至誇張地握了握拳，試圖驅散空氣中彌漫的淡淡失落。
孟硯辭定定地看著她，看著她強打精神、努力讓分彆顯得不那麼突兀的樣子。
他忽然伸出手，寬大的手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力度，揉了揉她的頭發，將那頭因為狂歡而稍顯淩亂的發絲揉得更亂。
“哎！”沈珠玥立刻抗議，捂著腦袋跳開一步，氣鼓鼓地瞪他，“孟硯辭！你乾嘛弄亂我的頭發！做發型很費時間的！”
看著她炸毛的樣子，孟硯辭這次是真的低笑出聲，眼底那點沉鬱似乎被衝淡了些許。
“沒妝造你也足夠漂亮！快回去吧。”他收回手，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知道啦！再見！”沈珠玥衝他擺擺手，刷開房門，身影靈巧地鑽了進去。
門合上之前，還能聽到她哼著剛才音樂節上旋律的輕快調子，一路蹦跳著消失在套房內間。
厚重的房門徹底隔絕了內外。
門外，孟硯辭臉上那點極淡的笑意迅速褪去，如同潮水退露出的沉寂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