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歌關於玉佩的一番論斷，讓小小的茶館隔間裡靜默了幾秒。大金牙臉上的敬佩之色更濃，甚至帶上了幾分敬畏。胡八一看向張九歌的眼神則更加深邃，仿佛要透過他虛弱的外表，看清那深藏不露的底蘊。王胖子則是直接一拍大腿，咋呼道：“得！九歌兄弟，就衝你這手絕活，胖爺我服了！以後有啥好東西，你先幫哥哥掌掌眼！”
大金牙連忙附和：“對對對！張老師……不，九歌兄弟，以後還得請您多多指點！”他這稱呼不知不覺又變回了更顯親近的“兄弟”，但語氣裡的恭敬卻沒減。
張九歌謙遜地擺擺手：“金老板，胖子哥，你們太抬舉我了。不過是些祖上傳下來的老知識，碰巧說中了而已。”他再次將功勞推給“祖上”，目光卻似不經意地掃過胡八一。他知道，真正需要說服和引起興趣的，是這位心思縝密、身負《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正主。
胡八一沒有立刻接話，他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在消化剛才的信息，也像是在權衡什麼。放下茶杯，他看向張九歌，語氣平和但帶著一絲探究：“九歌，你剛才說，祖上是幫朝廷看陵寢風水的。這對古代的墓葬規製、機關布局，想必也很有研究吧？”
來了！張九歌心中一動，知道戲肉來了。他麵上保持平靜，點了點頭：“略知一二。家裡老人留下過些筆記和圖樣，多是關於曆代陵寢的形製演變、風水選址，以及一些……防範土夫子盜墓賊）的機關消息兒。”他刻意點出“防範土夫子”，這正是觀山太保的職責之一，既能貼合身份，又能順勢引出話題。
“防範土夫子？”王胖子來了興趣，“都有啥厲害機關？是不是就像戲文裡說的，什麼千斤閘、毒煙、暗弩？”
張九歌微微一笑，這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戲文有誇張，但也不全是空穴來風。曆代王侯將相，對自己的身後事都極為看重。尤其是唐宋以後，陵寢機關越發精巧惡毒。比如流沙層，看似普通墓道，一旦觸發機關，頃刻間就會被大量流沙淹沒窒息。還有懸魂梯，利用視覺錯覺和特殊結構，讓人在原地打轉，活活困死。更有甚者，會設置水銀池、伏火遇到空氣即燃的易燃物），或是培養特殊的毒蟲守護墓穴。”
他語氣平緩，像是在講述尋常故事，但內容卻聽得大金牙直縮脖子，王胖子也瞪大了眼睛。就連胡八一，神色也更加專注。張九歌提到的這些，有些他在那半本秘術裡看到過隻言片語，有些則聞所未聞。
“懸魂梯？水銀池？好家夥，這比胖爺我在部隊排雷還刺激！”王胖子咂舌道。
張九歌繼續道：“這些還隻是明麵上的。更有些詭異莫測的手段，涉及方術巫蠱，防不勝防。所以古人下葬，尤其重視風水寶穴，認為好的風水不僅能福澤後代，更能借助山川地勢的自然之力，形成天然屏障，比人工機關更加厲害。”
話題自然而然地引向了風水。胡八一終於找到了切入點，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九歌，你對風水也有研究？”
“談不上精深，”張九歌依舊謙遜，但話鋒一轉，“隻是聽老人說過，觀山尋龍，首重勢與氣。勢者，山川走向，龍脈起伏；氣者，陰陽交彙，生機死寂。譬如這北京城，便是北依燕山，南控平原，藏風聚氣，乃是形勝之地。而曆代皇陵選址，更是將風水之術運用到極致，必尋那龍脈奔騰、砂水環抱的真龍穴。”
他這番話，並非直接引用什麼深奧口訣，而是從宏觀角度闡述風水理念，既有高度，又通俗易懂，恰好與胡八一那半本偏重具體尋龍點穴技巧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形成了互補。
胡八一聽得連連點頭，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他感覺自己遇到了知音！張九歌的理論功底，似乎比他還要紮實！他忍不住追問：“那依你看，這關外野人溝，風水如何？”他終於將話題引回了大金牙最初提到的信息上。
張九歌心中暗道一聲“正好”。他沉吟片刻，仿佛在回憶什麼，其實是在快速結合自己掌握的關外地理知識和風水理論進行分析。野人溝，在原著中是金代將軍墓，但其具體風水形勢描寫並不算特彆詳細。此刻，他需要給出一個既有見地，又能引發胡八一興趣的說法。
“野人溝……”張九歌緩緩道，“我雖未親至，但聽其名，便知是山深林密、人跡罕至之處。此類地方，往往因遠離人煙，地氣保存相對完整。若是有山勢如屏，有水環繞，形成藏風聚氣之局，便有可能結為吉穴。但反之，若是地勢險惡，山形破碎，水流湍急帶煞，則易成養屍地或聚陰之所，凶險異常。”他頓了頓，看向胡八一，“胡大哥似乎對野人溝很感興趣？莫非那裡……”
胡八一與王胖子對視一眼，似乎在交流著什麼。大金牙也屏息凝神，他知道關鍵信息要來了。
胡八一壓低聲音道：“不瞞九歌，金老板之前說的那個從野人溝過來的老鄉，出手的東西裡，有一件……很特彆。”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是一塊殘破的青銅甲片，上麵刻著些奇怪的符號，不像是中原常見的紋飾。而且，那甲片帶著一股子很重的土腥氣和……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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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甲片？奇怪符號？張九歌心中快速搜索記憶。原著野人溝金墓似乎沒有特彆提及這個細節？是無關緊要的陪葬品，還是……因為他的到來而產生的細微變化？
他麵上不動聲色，問道：“哦？那甲片現在何處？”
大金牙接口道：“在我鋪子裡。我看著邪性，沒敢多留，用紅布包著放在櫃台下麵了。胡爺和王爺看過，也說那東西不尋常。”
王胖子補充道：“可不是嘛！那甲片冰涼刺骨，上麵的符號歪歪扭扭，看著就瘮人。胖爺我摸了一下，半天手都是涼的！”
張九歌心中疑竇叢生。這描述，不太像普通金代武將的甲胄部件。他看向胡八一：“胡大哥，你對那符號有什麼看法？”
胡八一眉頭緊鎖：“那符號……我好像在祖傳的那半本書裡見過類似的，但記不太清了，好像跟某種祭祀或者……封印有關。而且，我粗略推演了一下野人溝可能的大致方位，結合得到甲片的老鄉描述的周邊山形，那裡似乎……真的有可能存在一個古墓，而且年代可能比我們想的還要早，風水格局也很奇特，像是……像是被強行改過。”
“強行改過風水？”張九歌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改動風水，尤其是大型山川的風水，非大能力者不可為，往往伴隨著巨大的目的和風險。“如果是這樣，那這野人溝恐怕不止一個金代墓那麼簡單了。下麵可能還疊著更早、更凶的東西。”
他的這個推斷，讓在場三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如果隻是一個金代將軍墓，以胡八一和王胖子的膽子，加上初步掌握的風水術，或許還敢闖一闖。但如果下麵還有更詭異的存在，那危險係數就直線上升了。
胡八一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半晌，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張九歌，語氣變得異常鄭重：“九歌兄弟，我胡八一是個直性子，有話就直說了。我和胖子，確實對野人溝有點想法。不瞞你說，我們哥倆最近手頭緊，也想碰碰運氣。但經過剛才這麼一聊，尤其是聽了你對風水和古墓的見解，我覺得，如果野人溝真如你所說那麼複雜，光靠我們倆，恐怕力有不逮。”
他停頓了一下，直視著張九歌的眼睛，發出了正式的邀請：“九歌兄弟，你雖然身子還虛，但你這身本事，特彆是對古墓規製和風水的理解，正是我們急需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去野人溝走一趟？當然，這事兒有風險，你不願意，我們絕不強求。但如果成了，所得之物，我們平分！”
王胖子也趕緊幫腔：“對啊九歌兄弟！有你這雙慧眼和滿肚子學問，咱們那就是如虎添翼啊！總好過我跟老胡倆瞎子摸象！你放心，有胖爺我在，肯定護你周全！”他拍著胸脯保證。
大金牙在一旁聽得心潮澎湃，但他自知不是下墓的材料，隻能羨慕地看著。
張九歌心中長舒一口氣。鋪墊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句話！野人溝之行，是他切入主線劇情的關鍵一步。他臉上適當地露出幾分猶豫和權衡，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評估風險和自己的能力。
最終，他抬起頭，看向胡八一和王胖子，眼神變得堅定：“胡大哥，胖子哥，承蒙你們看得起。我張九歌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也怕死，但祖上既然傳下這點手藝，或許就是用在此時此地。野人溝……我願意跟你們一起去。至於財物，我隻需一件研究之用即可，更重兄弟情誼。”他這番話，既表達了願意參與，又顯得不貪財、重情義，更能博得好感。
胡八一和王胖子聞言，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胡八一伸出手，重重拍了拍張九歌的肩膀這次注意了力道）：“好！九歌兄弟，夠意思！那咱們就說定了！等你身體養好些，我們就準備出發！”
王胖子更是高興地嚷嚷：“太好了！咱們這隊伍算是齊活了！老胡定穴，九歌識機關辨古董，胖爺我負責衝鋒陷陣！完美！”
一場關於玉佩引發的談話，最終演變成了奔赴野人溝的冒險約定。小小的茶館裡，未來的“鐵三角”加上第四極，在這個下午，達成了命運的盟約。張九歌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他需要儘快養好身體，並利用出發前的時間，好好研究一下那麵越來越神秘的觀山藏玄鏡，以及腦海中那些關於觀山太保的傳承知識。野人溝，絕不僅僅是原著中那個簡單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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