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洞窟，仿佛瞬間跨入了另一個世界。身後洞口那點可憐的天光被厚重的黑暗迅速吞噬，隻剩下三束手電光柱，如同三把利劍，艱難地劈開凝實如墨的漆黑。一股混合著潮濕泥土、蝙蝠糞便、動物巢穴腥臊以及某種淡淡腐臭的、難以形容的複雜氣味，如同實質般撲麵而來，嗆得王胖子忍不住低咳了兩聲。
“我靠！這味兒……真夠勁兒！比胖爺我當年在部隊挖的防炮洞還衝！”他趕緊用手捂住口鼻，甕聲甕氣地抱怨。
“噓！小聲點！”胡八一立刻低聲製止，他的聲音在狹窄的洞窟裡帶著回音，“彆驚動了裡麵的東西。”他警惕地用手電光掃視著前方。
手電光下，洞窟內的景象逐漸清晰。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溶洞，入口處還算寬闊，足以容納兩三人並行，但頂部不高，需要微微低頭。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麵，布滿了滑膩的苔蘚和不知名的黏液，行走時必須格外小心。洞壁是粗糙的岩石，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暗黃色，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和裂縫，仿佛整個山體都是空心的。
空氣陰冷潮濕，溫度明顯比外麵低了好幾度，一股寒意順著衣領往裡鑽。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他們三人沉重的呼吸聲、腳下踩在碎石和黏液上發出的細微聲響，以及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滴水聲，嗒……嗒……，規律得讓人心頭發慌。
“這鬼地方，真他娘的邪門，安靜得嚇人。”王胖子緊了緊手裡的木棍，手電光不停地在兩側洞壁和前方黑暗中掃視，仿佛隨時會有什麼東西從那些孔洞裡撲出來。
sey楊比較冷靜，她用手電光仔細查看著洞壁和地麵，低聲道：“洞壁有很多爪痕，新的舊的都有，看來黃皮子確實經常在這裡活動。地麵……除了我們的腳印，還有很多動物的足跡，大部分是黃鼠狼的，大小不一，但確實有些非常大。”她蹲下身，用傘兵刀小心地刮取了一點地麵黏液的樣本，放入一個小玻璃瓶，“這黏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留下的。”
胡八一走在最前麵，手電光如同探照燈般在前方路徑上來回移動。他注意到，這個主洞窟並非筆直向前，而是在深入十幾米後，開始出現彎曲，並且兩側出現了更多黑黢黢的岔路洞口，如同迷宮一般。
“都跟緊，注意腳下和頭頂，彆走散了。”胡八一沉聲提醒，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這百眼窟內部的結構，比從外麵看起來還要複雜得多。
隨著他們的深入，洞頂開始變高，空間也時而開闊，時而狹窄。在某些開闊地帶，手電光甚至無法照到頂部，隻能看到一片虛無的黑暗。偶爾，光柱掃過洞頂，會驚起一陣撲棱棱的聲響，幾隻黑影快速飛過，是棲息在此的蝙蝠。
“媽的，嚇胖爺我一跳！”王胖子被突然飛起的蝙蝠驚得一個激靈，差點一棍子掄過去。
“隻是蝙蝠，彆慌。”sey楊安撫道，但她握著手電的手也微微緊了緊。
繼續前行了約莫二三十米，前方出現了一個相對較大的洞廳。洞廳中央有一片窪地，裡麵似乎積著些渾濁的汙水，散發著一股更濃的腥臭氣。而在洞廳的四周，赫然出現了至少五六個大小不一的岔路口，每一個都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方。
“我滴個乖乖！這他娘的是到了黃皮子立交橋了？”王胖子看著那好幾個黑乎乎的洞口，感覺頭皮有點發麻，“老胡，咱往哪兒走？彆進去繞暈了出不來！”
胡八一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幾個岔路口前，逐一用手電照射觀察。他在尋找痕跡，比如腳印、拖痕，或者氣味上的差異。突然，他在最左邊一個約半人高、需要彎腰才能進入的洞口前停了下來。這個洞口邊緣的爪痕格外密集和新鮮，而且，一股比其他洞口更濃鬱的、屬於黃鼠狼的騷臭味從這裡彌漫出來。
“這個洞口，”胡八一指著左邊這個，“痕跡最新，氣味最重，很可能是它們經常出入的主要通道之一。”
“那就這兒了？”王胖子貓著腰，用手電往裡麵照了照，裡麵狹窄而深邃，“這得爬著進去吧？胖爺我這體型，有點吃虧啊！”
“我走前麵，”胡八一當先俯下身，“胖子你斷後，楊參在中間，注意前後照應。如果裡麵太窄或者情況不對，我們立刻後退。”
方案既定，胡八一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彎下腰，率先鑽入了那個低矮的洞口。sey楊緊隨其後，王胖子嘟囔了一句“胖爺我今天就當回穿山甲了”，也笨拙地俯下身子，跟了進去。
這條通道果然異常狹窄，僅能容一人匍匐前行。洞壁濕滑冰冷，蹭在衣服上留下道道泥痕。空氣更加汙濁，那股騷臭味幾乎令人作嘔。三人隻能靠著手電光和彼此的聲音保持聯係，在黑暗中艱難爬行。
爬了大概七八米，通道開始變得稍微寬敞了一些，已經可以勉強彎腰行走了。也就在這時，胡八一突然停下了腳步，手電光定格在前方不遠處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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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發現？”跟在後麵的sey楊低聲問。
胡八一沒有回答，而是蹲下身，用手電仔細照著地麵。那裡散落著一些細小的、白色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撚起一塊。
那是一小塊骨頭。看起來像是某種小動物的指骨。但令人心悸的是，這塊骨頭並非慘白色，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浸染過的灰黑色，與之前在巴特爾大叔那裡看到的羊羔骨頭上的黑色痕跡類似，但顏色更深。
而且，不止這一塊。手電光範圍內，散落著不少這樣的灰黑色細小骨頭，像是被啃食後丟棄的殘渣。
“又是這種骨頭……”王胖子也湊過來看，咂舌道，“這他娘的被什麼東西啃過？中毒了？”
sey楊仔細觀察著骨頭的顏色和質地，眉頭緊鎖：“不像是普通的中毒……更像是被某種……帶有強烈陰性或腐蝕性能量的東西汙染過。”
胡八一的心沉了下去。看來，百眼窟深處的“東西”，已經開始顯現其影響力了。這些異常的黃皮子，恐怕不僅僅是體型變大那麼簡單。
他將那塊詭異的骨頭小心收好，正準備繼續前進，突然，走在最後負責斷後的王胖子猛地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喊道：
“老胡！楊參！你們聽！什麼聲音？！”
胡八一和sey楊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起初，隻有那煩人的滴水聲和彼此的心跳。但很快，一陣極其細微、若有若無的、仿佛無數爪子在岩石上輕輕刮搔的聲音，從他們身後的黑暗中，以及兩側的岩壁縫隙裡，窸窸窣窣地傳了過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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