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孩子的下落。”了塵冷笑,“龍鳳異象那天,董烈雖退了兵,卻沒忘那異象。他定是猜到孩子沒死,想從許府查線索。”他頓了頓,對明心說,“你去告訴狐帝,讓她派幾個會變人的小妖去洛城,盯著許府。若董烈的人動了許家,就悄悄遞個消息給洛城的女帝。”
明心一愣:“告訴女帝?咱們為什麼要幫她?”
“不是幫她,是幫咱們自己。”了塵道,“董烈是南蠻出身,手段狠辣,若讓他查到孩子在白嶽山,定會硬搶,到時候說不定會毀了界瞳。洛城的女帝雖弱,卻懂‘守’——讓她去對付董烈,咱們坐收漁利。”
明心恍然大悟,應了聲便往狐城跑去。濃霧裡隻剩下了塵一人,他站在巨石前,望著白嶽山的方向,指尖的獸骨佛珠轉得越來越快。
“雪山客啊雪山客,”他低聲喃喃,“你當年棄了雙劍,不就是怕力量亂了乾坤?可這界瞳托生在亂世,注定要被卷進來——你躲得掉,他躲不掉。”
濃霧漫過巨石,將雪山客的畫像掩住,隻留下了塵的聲音在霧裡飄著,像一聲歎息,又像一聲冷笑。
洛城的皇宮裡,顧子月正對著一幅地圖出神。
地圖上用朱砂標著三處——楚城、雲城,還有白嶽山。趙忠剛從靈河南岸回來,帶回一個消息:董烈派了十幾個心腹去了洛城東邊的許府,說是“查訪妖人蹤跡”,卻把許府的下人都抓去審了,許老爺被打得斷了腿,如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來。
“陛下,董烈這是明擺著不信孩子夭折了。”趙忠站在案旁,手裡捏著一塊碎布,是從董烈的心腹身上搜來的,上麵繡著南蠻部落的圖騰,“許府的鄰居說,那些人在許府翻了三天,連後院的柴房都挖了三尺,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顧子月的指尖按在地圖上的“許府”,指節微微發白。她想起半年前那個雪天,趙忠帶回的道袍碎布,還有那口輕飄飄的小棺材——董烈的動作,恰恰印證了她的猜測:那孩子還活著,且董烈也猜到了。
“許夫人呢?”她抬頭問。
“被董烈的人關在柴房裡,沒打,卻也沒給飯吃。”趙忠道,“許家的老管家偷偷跑出來報信,跪在宮門外磕了三個頭,額頭都磕破了。”
顧子月沉默了。她知道董烈的心思——找不到孩子,就拿許家開刀,要麼逼許家說出真相,要麼逼藏孩子的人現身。許家隻是普通商戶,哪經得住南蠻兵的折騰?
“趙忠,”她忽然開口,“你帶五百禁軍,去許府。就說……許府私藏叛軍細作,朕要親自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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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一愣:“陛下要救許家?”
“不是救許家。”顧子月搖頭,將案上的玉佩摘下來,遞給趙忠,“你把這玉佩給許夫人,就說‘白嶽山的雪化了,安神草該采了’。她若懂,自然會說;若不懂,你就把她和許老爺接到宮裡來,對外說押解叛軍家屬。”
趙忠接過玉佩,那玉佩是暖玉做的,上麵刻著一朵梅花,和白嶽山玄真道長胸前的玉佩有些像——他忽然明白過來,陛下這是在給藏孩子的人遞信:董烈動了手,再藏下去會出事。
“臣這就去。”趙忠抱拳要走,卻被顧子月叫住。
“等等。”顧子月看向窗外,洛城的牡丹開了,一簇簇映著宮牆,竟有些熱鬨,“告訴禁軍,彆傷了許家的人。還有……若碰到穿道袍的人,不用攔,讓他們走。”
趙忠應了聲,轉身快步離去。殿裡隻剩下顧子月一人,她走到窗前,看著宮牆外的牡丹,忽然想起半年前那個龍鳳齊飛的清晨。那時她以為異象是護著東陵,如今才明白,或許那異象護著的,是一個能讓東陵真正安穩的希望。
隻是這希望,此刻還隻是個在搖籃裡啃搖鈴的孩子。而她這個女帝,能做的,便是為這孩子擋一擋眼前的刀光。
“陛下,雲城那邊有信來。”內侍捧著一封密信進來,“司馬長風派人去了北夷草原,好像要借兵。”
顧子月接過密信,拆開一看,指尖在“借兵”二字上輕輕一勾。董烈在找孩子,司馬長風在借兵,青丘原的霧又淡了,白嶽山的道士守著一個秘密……這盤棋,果然如玄真道長所料,正一點點往亂裡走。
她將密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看著紙灰落在案上:“傳朕的令,讓靈河北岸的守軍加強戒備。另外,派人去白嶽山腳下的鎮子,說朕要在那裡建一座‘祈福觀’,讓戶部撥些銀兩過去。”
內侍愣了愣:“陛下要建觀?”
“嗯。”顧子月點頭,紙灰被風吹起,飄出窗外,落在牡丹花瓣上,“就說是為了感謝上天降下祥瑞,保佑東陵安穩。”
她沒說的是,那祈福觀建在白嶽山腳下,既能給白嶽山的道士遞個話——朕知道你們在,也能借著建觀的由頭,派些人守在山下,擋住董烈和司馬長風的眼線。
白嶽山的雪化了,青丘原的霧還沒散,人間的牡丹開得正好。顧子月望著窗外的陽光,忽然覺得父親當年說的“守江山”,或許不隻是守城池,更是守那些藏在風雨裡的希望。
而白嶽山的觀星台上,玄真道長正抱著許言年曬太陽。孩子趴在他懷裡,用小胖手扯他的胡須,左眼金紅的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暖得像春日的陽光。
“師兄,洛城來人了。”清虛道長從山下回來,手裡拿著一塊玉佩,正是顧子月讓趙忠送去的那枚梅花玉佩,“說是陛下要在山腳下建祈福觀,還送了些安神草來,說是‘禦賜’。”
玄真道長看著那枚玉佩,又看了看懷裡啃胡須的許言年,忽然笑了:“這女帝,倒比咱們想的聰明。”
許言年似乎聽懂了,咯咯笑起來,右眼淡藍的光一閃,竟在玄真道長的袖口凝出一朵小小的冰花,像極了玉佩上的梅花。
遠處的青丘原,濃霧裡的木魚聲又響了起來,一聲聲,敲得沉穩,像在數著日子,等一個風起的時刻。而靈河南岸的楚城,董烈正對著一幅畫發脾氣——畫上是一個嬰兒的畫像,眉眼模糊,卻被他用箭射得全是窟窿。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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