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洛城的人回信了,說許氏夫婦確實在宮西偏院,周圍守的是禁軍,不是暗衛。”副將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方才董烈看完信,把茶碗都砸了,碎片濺了滿地。
“禁軍?”董烈冷笑一聲,腳碾著地上的碎瓷片,“顧子月這是怕了,怕我動她的軟肋。”他原以為許家夫婦藏得有多深,沒想到就放在宮苑裡,還用禁軍護著——這不是護,是怕暗衛動靜大了,瞞不住人。
副將猶豫道:“侯爺,禁軍守衛嚴,咱們的人怕是……”
“怕什麼?”董烈打斷他,眼裡閃著凶光,“越是嚴,越說明那對夫婦重要。去,讓洛城的人動手,不用活的,隻要把‘許家夫婦被滅口’的消息傳出來就行。”
副將一愣:“滅口?那咱們還怎麼引白嶽山的人?”
“笨!”董烈踹了他一腳,“白嶽山的老道護著那孩子,若是知道許家夫婦死了,定會以為是顧子月怕泄密下的手——到時候他們與顧子月生了嫌隙,那孩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咱們再去搶,豈不是更容易?”他頓了頓,舔了舔唇,“再說,顧子月殺了許家夫婦,傳出去,百姓隻會罵她心狠,誰還信她是‘護民女帝’?”
副將這才明白,連忙應道:“屬下這就去傳令!”
董烈走到窗邊,望著洛城的方向。夜霧裡隱約能看見靈河的波光,像撒了一地碎銀。他想起白天接到的消息,說青丘原那邊有妖氣往白嶽山飄,還說有個斷了胳膊的妖僧在霧裡罵娘——定是了塵那老東西栽了跟頭。
“界瞳……”董烈低聲念著這兩個字,指尖發癢。不管是妖僧還是老道,都盯著這孩子,足以說明他有多重要。隻要拿到他,彆說顧子月,就是仙魔,也得讓他三分。
而青丘原的霧裡,了塵正靠在塊黑石上,左臂的傷口纏著浸了藥的布,黑血還在往外滲。明心蹲在一旁,正用狐族的靈涎幫他清理傷口,眼淚掉在布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師父,咱們真就這麼算了?”明心哽咽道,“那靈體太橫了,連您都敢傷……”
了塵咳了兩聲,胸口的疼牽得左臂也發顫。他摸出那串獸骨佛珠,指尖撚著珠子,聲音啞得很:“不算又能怎樣?破界那靈體,是‘鎮’劍化的,當年雪山客用它封了蝕骨淵,我這點妖力,在他麵前就是螻蟻。”他頓了頓,琥珀色的眼睛看向白嶽山的方向,“但他也有軟肋——離那孩子遠了就弱。隻要咱們能把那孩子引出忘塵穀……”
明心眼睛一亮:“師父是說……用許家夫婦?”
了塵點頭:“董烈那蠢貨想拿許家夫婦挑撥顧子月和白嶽山,咱們正好借他的手。等他們鬨起來,忘塵穀的結界一鬆,咱們就去搶孩子。”他冷笑一聲,“破界不是護著嗎?隻要把孩子帶出白嶽山三裡地,他的焰氣就會散,到時候……”
他沒說完,佛珠突然“哢”地裂了顆。了塵猛地抬頭,看向北方的夜空——那裡不知何時多了顆暗星,星尾拖著道淡金色的光,正往白嶽山的方向落。
“是仙域的‘巡天符’。”了塵臉色沉了下去,“昆侖虛的人也來了。”
明心慌了:“那咱們還動手嗎?仙域的人要是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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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敢。”了塵捏碎了那顆裂珠,“東華神尊怕界瞳怕了千年,隻敢派探子,不敢真靠近。咱們隻要比他們快一步就行。”他撐著黑石站起來,斷臂的疼讓他踉蹌了一下,卻笑得狠,“傳令下去,讓青丘的霧往白嶽山飄近些,給董烈的人打個掩護——這場渾水,得攪得再渾些。”
忘塵穀的靈眼裡,破界正坐在塊溫涼的白玉石上,懷裡抱著許言年。地底的靈氣順著石縫往上冒,像細小的泉,纏在許言年的繈褓上,把他額頭的熱氣一點點吸走。孩子的嗚咽聲輕了,眉頭也舒展開,小手無意識地抓著破界的鐵甲片,指尖蹭出點微弱的金紅光。
“笨小子。”破界低頭,用指腹碰了碰許言年的臉頰,聲音軟了些,“以後我不跑遠了。”他能感覺到,地底的靈氣裡混著點極淡的煞氣,是當年戰死修士的餘息,隻是被那塊隕鐵鎮著,成了溫吞的性子——這地方確實適合這孩子,既能調靈息,又能慢慢磨掉他體內的燥火。
許言年哼唧了一聲,往他懷裡拱了拱,像是聽懂了。
破界抬頭看向洞口的方向,守序的靈息還在外麵,很穩,隻是隱約摻了點彆的氣息——仙域的,還有妖族的,都在結界外晃,像圍著獵物的狼。他攥了攥拳,金紅的眼瞳亮了些——隻要誰敢碰這孩子,哪怕拚著靈息潰散,他也得把對方燒成灰。
石縫裡的靈氣還在冒,纏在許言年的指尖,凝成顆小小的露珠,晶瑩剔透。破界看著那露珠,忽然想起雪山客——那凡人當年握著“鎮”劍時,是不是也像此刻這樣,既怕力量傷了旁人,又怕護不住想護的人?
他不懂人間的道理,隻知道主人要護好。等主人長大了,或許就懂了。
穀外的霧更濃了。玄真道長重新鋪開輿圖,在忘塵穀的位置畫了個圈,又在洛城、楚城、青丘原各點了個點——這四個點,像棋盤上的子,正被一股無形的力推著,慢慢往中間聚。
他拿起藥碾,往裡麵加了些曬乾的“忘憂草”。碾子轉動的聲音混著霧裡的風聲,像在數著日子,等一個風起的時刻。而石屋的窗欞後,守序望著穀口的結界,淡藍的眼瞳裡映著霧中的微光——她知道,平靜撐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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