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暗衛抬頭，“但偏院牆外的霧濃得很，像是在掩護董烈的人，卻又沒真插手——他們好像在等什麼。”
“等我們亂。”顧子月冷笑一聲，把槐葉扔在地上，“董烈想借妖霧攪局，妖族想借董烈探許家夫婦的底。告訴禁軍，今晚不用守得太嚴，留個口子。”
暗衛一愣：“陛下？”
“讓董烈的人再進來一次。”顧子月轉身往回走，裙擺掃過地麵的落葉，“這次彆拿活的，直接殺了，把屍體扔到靈河畔——玄真道長該到了。”
暗衛明白了，連忙應道：“臣這就去辦。”
等暗衛走了，顧子月摸出袖裡的青灰布偶，布偶的金紅眼睛比傍晚亮了些，看來許言年在白嶽山安穩了。她捏著布偶，忽然想起清虛道長白天送來的信，信裡說玄真要帶弟子下山除妖，還提了句“破界與守序已帶言年離穀”，心才鬆了半分。
可剛鬆的氣又提了起來——她走到偏院門口，往裡看了眼。許夫人正坐在燈下縫衣裳，許老爺在一旁給孩子削木劍，兩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界瞳，隻以為被送到白嶽山養病，每日盼著玄真道長帶消息來。顧子月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她得讓他們先離開洛城，等這場風波過了再說。
而此時的靈河畔，玄真道長正帶著白嶽山弟子擺陣。三十六個弟子圍著靈河站成圈，手裡握著刻了“鎖霧符”的木劍，玄真站在中間，捏著法訣念咒。隨著咒語聲，木劍上泛起金光，金光連成網，往靈河上空的霧裡罩去。
“起！”玄真喝了一聲，金網猛地收緊，霧裡頓時傳來幾聲尖叫——是藏在霧裡的小妖，被金網燙得現了原形，跌進靈河裡撲騰。
青丘原的霧遇著鎖霧陣，竟像退潮似的往後縮，轉眼間就退到了城郊，連帶著藏在霧裡的妖僧探子也露了形。明心站在城郊的老樹下，看著靈河畔的金網，急得跺腳：“師父！白嶽山的老道動手了！霧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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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塵靠在樹上，斷臂的傷口還在疼，聞言冷笑：“散了才好。”他摸出裂了顆珠子的獸骨佛珠，“董烈的人被顧子月殺了，屍體扔在靈河畔，這是要引我們現身。玄真老道擺陣除妖，是想逼我們回青丘原。”他頓了頓，琥珀色的眼睛亮得狠，“正好，讓他們鬥。”
明心一愣：“師父？”
“你去蝕骨淵那邊，告訴血屠的殘部。”了塵低聲道，“就說洛城有界瞳的親眷，顧子月護著，白嶽山的道士也在。他們不是恨雪山客嗎？界瞳是雙劍化的，他們定會來。”
明心眼睛一亮：“師父是想讓魔族動手，攪亂四域？”
“亂了，才有機會。”了塵捏碎了手裡的裂珠，“仙域不敢動，人族護不住，魔族一鬨，破界和守序定會從仙域出來。隻要他們離開仙域，離界瞳三裡地……”他沒說完，卻笑得讓明心都發寒。
而靜心殿裡，守序忽然按住了許言年的小手。孩子不知何時醒了，正睜著黑亮的眼睛看她，小手卻在輕輕發抖——他體內的靈息竟莫名亂了，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破界也皺起眉，他能感覺到，南荒的方向傳來一股熟悉的戾氣，是蝕骨淵的魔氣！
“不好。”守序猛地站起來，抱著許言年走到窗邊，“了塵那妖僧，把魔族引出來了！”
破界指尖的焰氣瞬間暴漲：“敢動主人的親眷，我去燒了他們！”
“彆去！”守序拉住他，眼底滿是急色，“你一離開仙域，離主人超過三裡，靈息就會散，到時候誰護著他？”她望著南荒的方向，聲音發顫，“魔族恨雪山客，更恨我們。他們知道打不過我們，是想引你出去，趁機搶主人！”
許言年似是聽懂了，小手緊緊抓住守序的衣袖，小嘴癟了癟，卻沒哭。
破界站在原地，金紅的眼瞳裡滿是怒色，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守序說得對，可聽著那越來越近的魔氣，心裡像被火燒似的疼——當年雪山客就是為了護人族，才被雙劍的力量困住，如今他們竟要看著主人的親眷陷入險境？
“我去。”忽然，一個聲音從殿外傳來。
守序和破界同時轉頭，隻見東華神尊站在殿門口，身後跟著雲華仙子，手裡還拿著個玉瓶。
“你？”破界皺眉，“你想乾什麼？”
東華神尊歎了口氣，走進殿裡，把玉瓶遞給守序：“這裡麵是‘定靈露’，能穩住界瞳的靈息。”他看向許言年，眼神複雜，“魔族若真鬨起來，仙域也不得安寧。當年雪山客護人族，是為了秩序，我們……也該守著這點秩序。”
守序接過玉瓶，愣了愣：“你不怕我們……”
“怕。”東華神尊坦然道，“但我更怕四域亂了。界瞳若出事，父神留下的秩序就會崩，到時候仙域也躲不過。”他轉身往外走，“我會派神將去南荒，攔住魔族。你們……看好界瞳。”
看著東華神尊的背影，破界哼了聲，卻沒再說什麼。
守序把定靈露滴了一滴在許言年眉心，孩子的小手漸漸不抖了，又打了個哈欠，靠在她懷裡睡了。她抬頭看向破界，輕聲道：“等這次事了，我們就回白嶽山。”
破界點頭，走到窗邊，望著靈河的方向。他知道，這場風波還沒結束。青丘原的妖，蝕骨淵的魔，仙域的神，還有人間的權謀，都圍著這孩子轉。
而忘塵穀的靈眼裡，玄真道長擺完陣回來，剛想看看靈眼的靈氣，卻發現石縫裡滲的微光竟比之前亮了些。他蹲下身，摸了摸石壁，忽然笑了——是許言年的靈息引的。這孩子，哪怕在仙域，也和忘塵穀的靈脈連著呢。
他抬頭望向仙域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不管是雪山客，還是破界守序，或是顧子月，都在護著這孩子。或許，界瞳的出現，不隻是為了承父神的力量，更是為了讓四分五裂的四域，重新找到平衡。
霧又漫過了忘塵穀的結界，石屋的窗欞又染成了淡青色。隻是這次，霧裡不再隻有殺機，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像靈眼裡的微光，正悄悄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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