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主人能完全支配咱倆的力量。”守序的聲音很輕，帶著難以置信的恍惚，“甚至……”
“甚至什麼？”破界追問。
守序抬頭望向窗外的雲，仙域的晨光正透過雲層落在玉床上，給許言年的側臉鍍了層金邊。她忽然想起東華神尊手裡的《鴻蒙遺錄》，想起古籍裡關於“界樞體質”的記載——父神左眼化“敕”，右眼化“鎮”，而界瞳，本就是父神氣息的延續。
“甚至可能提前出世。”守序說出這句話時，自己都驚了。
破界直接懵了：“提前出世？啥意思？”
“就是……跳過嬰兒期，直接長成成人。”守序的指尖拂過許言年的眉眼，這孩子的輪廓還帶著嬰兒的軟糯，可靈脈裡湧動的力量，卻比當年雪山客初得雙劍時還要精純，“古籍上說，界瞳若遇至親慘死，可能引動血脈裡的父神氣息，提前覺醒靈智與力量。”
破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他想象了一下許言年突然長成少年的模樣，還攥著守序的發梢撒嬌，隻覺得荒謬又心慌——那他還怎麼用玄鐵甲蹭他的腳心？還怎麼在他哭鬨時用焰氣逗他笑？
“可……可他還是個孩子啊。”破界的聲音都變了調。
守序沒說話，隻是將許言年抱得更緊。她能感覺到，小家夥的靈息雖弱，卻比昨夜沉穩了許多，掌心那點金紅與淡藍的光暈不再是分離的，竟開始絲絲縷縷地纏繞，像兩縷本該同源的溪流，終於找到了彙流的方向。
“而且，主人體內似乎還有兩道力量。”守序忽然道，她指尖輕輕按在許言年的丹田處，那裡有團極微弱的暖意，既不是金紅，也不是淡藍，卻比雙劍之力更古老，“比‘鎮’和‘敕’更本源。”
破界猛地湊近：“是啥？”
守序閉著眼感應了片刻，眼底閃過震驚：“是敕與鎮的本體。”她睜開眼，瞳孔裡映著許言年沉睡的臉，“不是你我這樣的靈體，是父神劈開鴻蒙時，左眼右眼本身的力量。我們隻是雙劍化形的靈息，而主人身體裡，藏著真正的‘敕’與‘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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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連破界都懂了。他們倆就像雙劍的影子，而許言年身體裡，藏著劍本身。難怪他能同時容納兩種力量，難怪他的守序之力能壓製破界之力——因為他是源頭，他們是支流。
靜心殿裡安靜下來，隻有許言年均勻的呼吸聲。他哭累了，又睡著了，小手卻還攥著守序的發梢，指縫裡漏出點極淡的金紅與淡藍，在晨光裡凝成顆小小的光珠，滾落在玉床上，瞬間沒入石縫。
破界盯著那處石縫，忽然輕輕笑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許言年的小手，玄鐵甲的焰紋與小家夥掌心的金紅光暈輕輕呼應，暖烘烘的。
“提前出世就提前出世吧。”破界低聲道，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隻要還是主人，多大都一樣。”
守序也笑了，她將許言年放在玉床上，替他蓋好繈褓。晨光裡，小家夥的睫毛還濕著，卻不再蹙著眉頭，嘴角甚至微微上揚，像是做了個好夢。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許言年的睫毛顫了顫，終於醒了。他先是眨了眨眼，黑亮的瞳仁裡再沒了金紅或淡藍的流光，隻有純粹的孩童懵懂。然後，他歪過頭，準確地找到了守序垂在床邊的淡藍發絲，伸出小手，輕輕揪了揪。
守序故意不動。小家夥覺得有趣，又揪了揪，還把臉湊過去，用鼻尖蹭了蹭發絲，咯咯笑了起來，聲音軟乎乎的，像剛化凍的泉水。
破界在一旁看得直樂，玄鐵甲都跟著泛光。他湊過去，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許言年的手背：“主人，玩我的鐵甲不？比頭發硬。”
許言年瞥了他一眼，小手一揚，精準地拍開他的指尖，繼續揪守序的頭發，還得意地晃了晃小腿，繈褓都被他踢開了一角。
守序無奈地搖搖頭，卻任由他揪著。她望向殿外的雲，東華神尊說的回光鏡還在腦海裡盤旋——她想知道許氏夫婦是怎麼死的，想知道是誰下的手。但看著懷裡笑得天真的孩子，她又猶豫了。
破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低聲道：“我去回光鏡看看。你守著主人，彆讓他再感應到戾氣。”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快去快回，絕不超三裡。”
守序點了點頭。破界轉身往外走，走到殿門口時，他忽然回頭，看見許言年正把守序的發絲往嘴裡塞，被守序笑著捏了捏小臉，小家夥咯咯地躲，掌心那點極淡的金紅與淡藍又冒了出來，在晨光裡閃了閃，像兩顆調皮的星子。
破界的腳步頓了頓，嘴角揚起抹極淺的笑。
提前出世又如何？體內藏著雙劍本體又如何？此刻的主人，不過是個愛揪頭發、愛撒嬌的小家夥。隻要他還攥著守序的發梢笑，隻要他還願意讓自己蹭腳心，那他們就守著他，等他自己願意長大的那天。
靜心殿的晨霧徹底散了，陽光鋪滿玉床，暖融融的。許言年揪著守序的發絲晃來晃去，忽然伸出小手，往破界離開的方向指了指，嘴裡發出“呀”的一聲，像是在催他快點回來。
守序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眼底淡藍溫柔得像水。
她知道，平靜隻是暫時的。殺了許氏夫婦的人一定在暗處等著，東華神尊的窺探也不會停止，了塵和董烈更不會善罷甘休。但此刻看著懷裡的孩子，她忽然不怕了。
界瞳的力量或許會提前覺醒，或許會跳過懵懂的歲月，但隻要那雙黑亮的眼睛裡還映著他們的影子，隻要他還願意依賴，那他們就有足夠的勇氣，護著他走過這四域的風風雨雨。
許言年在她懷裡打了個哈欠，小手鬆開發絲，轉而抓住了她的指尖，掌心那點微光輕輕蹭著她的皮膚，暖得像忘塵穀的靈眼泉。
守序低頭，在他眉心輕輕一吻。
彆怕，我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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