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蝕骨淵邊緣的血雨裡,兩個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是之前那個瘸腿的士兵,和一個背著藥簍的老郎中。他們順著靈河支流往蝕骨淵走,血雨沒到腳踝,每走一步都要陷進泥裡。
“老張,你看那是什麼?”老郎中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的泥地裡。
士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血雨裡,似乎有個人影躺在那裡,青布衫被血水泡得發脹,背後的雙劍雖被粗布裹著,卻隱約能看見金紅與淡藍的光。
“是……是許先生!”士兵的聲音抖了,連滾帶爬地撲過去。
老郎中也連忙跟上,蹲下身探了探許言年的鼻息——還有氣,隻是微弱得很。他身上有多處傷口,最嚴重的是後背那道爪痕,深可見骨,黑血還在往外滲。
“快!抬回去!”士兵脫下自己的甲胄,墊在許言年身下,和老郎中一起,小心翼翼地將他抬起來,“往洛城走!女帝陛下一定有辦法救他!”
兩人輪流抬著許言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南走。血雨落在許言年臉上,他睫毛輕輕顫了顫,卻沒睜眼。
而他的意識裡,破界和守序正急得團團轉。
【主人!醒醒啊!】破界的金紅焰影在乳白心淵裡竄來竄去,焰紋燒得忽明忽暗,【顧子月快撐不住了!董烈那廝都打到城下了!】
守序的淡藍靈體蹲在許言年的意識旁,指尖凝著淡藍靈氣往他意識裡滲,卻像石沉大海:【彆吵,主人隻是靈脈耗竭。蝕骨淵那一戰,他引動了父神殘念,又引爆了鎮本源,能活著就不錯了。】
【那也不能一直睡啊!】破界急道,用焰影碰了碰許言年的意識,【你看他這身子骨,再躺下去,靈脈都要廢了!】
守序沒說話,隻是往心淵深處望了望。暗金與冰藍的兩團光芒正緩緩旋轉,散出極淡的光,順著心淵的乳白氣團往許言年的意識裡滲——是“鎮”與“敕”的本源在幫他修複靈脈,隻是速度慢得很。
【等等吧。】她輕聲道,【主人比我們想的要強。他不會讓顧子月一個人守著洛城的。】
破界哼了聲,卻也安靜下來。金紅焰影與淡藍靈體一左一右守在許言年的意識旁,像兩尊小小的守護神。
三日後,當抬著許言年的士兵和老郎中終於走到洛城北門時,正遇上司馬長風的凍土妖攻城。
北門的城牆下積著厚厚的冰,是凍土妖噴吐的寒氣凝的。韓小溫帶著士兵用滾石砸冰,卻凍得手指發僵。顧子月從南門趕過來,淡金光紋往冰上一照,冰層竟開始融化。
“女帝陛下!我們找到許先生了!”士兵扯著嗓子喊,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顧子月猛地回頭。當看到擔架上那張蒼白卻熟悉的臉時,她眼底的光瞬間亮了,又很快蒙上層水汽。她快步走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許言年的臉頰——很涼,卻還有溫度。
“快!抬回城主府!”她揚聲喊道,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讓最好的醫官過來!”
士兵們連忙將許言年抬進城主府的偏院。顧子月跟著進去,看著醫官為他處理傷口,看著他後背那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指尖攥得發白。
“女帝陛下,”醫官處理完傷口,擦了擦汗,“許先生隻是脫力昏迷,靈脈雖弱,卻沒斷。隻是……他體內有兩股很奇怪的氣在轉,一熱一冷,我們不敢動。”
顧子月點點頭,揮退了醫官。她坐在床邊,看著許言年緊閉的眼,輕聲道:“許言年,你醒醒。洛城還在,我守住了。你說過要還我一個完整的東陵,可不能食言。”
許言年沒動,隻是眉心微微蹙了蹙,像是在做什麼夢。
窗外的血雨還在下,南門的喊殺聲隱約傳來——董烈的主力開始攻城了。顧子月站起身,最後看了眼許言年,轉身往外走。
她不能一直守在這裡。城外還有數萬百姓等著她,還有士兵在浴血奮戰。
走到院門口時,她回頭望了眼偏院的窗戶,輕聲道:“等你醒了,我請你喝靈河的秋茶。”
而偏院的床榻上,許言年的睫毛又顫了顫。意識深處,破界的聲音突然喊道:【守序!你看!主人的靈脈在動!】
守序連忙望去。暗金與冰藍的光芒旋轉得快了些,乳白心淵裡的氣團開始往許言年的意識裡湧——他快要醒了。
血雨依舊漫漫,可洛城的城頭,顧子月的淡金光紋亮得更盛了。城下,韓小溫帶著士兵衝殺,老農們用鋤頭砸向魔物的頭,三藏站在城門旁,紫檀佛珠轉得飛快,佛光驅散著妖氣……
人族的仗,還在打。
界瞳的醒,還在等。
但這一次,沒人再怕。血雨裡載著歸魂,孤城裡守著人間,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讓魔物踏進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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