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修士聚集地的城樓被暮色染得發暖,玄色帝袍的金線在漸暗的光裡泛著細弱的光澤。顧子月扶著城樓的石欄杆,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欄上的刻痕——那是之前加固防禦陣時,靈晶崩裂留下的淺印。她的目光始終黏在西方,風裹著新淵族境內的塵土吹過來,每一次都讓她攥緊欄杆,連李道胤在旁邊念防禦部署的聲音都聽不真切。
“女帝,西南角的靈晶已經嵌實了,韓小溫帶著修士在那邊巡邏,每半個時辰傳一次訊。”李道胤的聲音頓了頓,見她沒回頭,又補充道,“傅有嬌熬了靈草湯,說等您看完防線就送過來,加了凝神草,能緩著些心神。”
顧子月這才“嗯”了一聲,卻沒動。她剛把前一波斥候打發走,又揪著個穿甲胄的修士往城樓下推:“再去新淵族寢殿附近繞兩圈,彆靠太近,看看有沒有黑袍的碎片,或者靈晶碎屑——隻要能確認許言年的蹤跡就行。”
那修士剛跑下台階,黑月就提著魔袍下擺衝了上來,墨色的族袍沾著些靈草的碎葉,顯然是剛從安置新淵族族人的帳篷過來。“女帝!您這都派第八波斥候了!”黑月拽住她的手腕,語氣又急又勸,“許皇肯定沒事,新淵族境內的邪霧散得快,說明邪仙軍是被打跑的,要是許皇出事,哪能這麼乾淨利落?”
顧子月的指尖還僵在欄杆上,帝袍的褶皺被風扯得發緊。她轉頭看著黑月,眼底的擔憂藏都藏不住:“你不了解他。他寧可燃儘靈力,也不會讓墨塵突破新淵族的防線——上次在人族根據地,他為了護著大家,連元力都敢燒,這次麵對五個老仙帝,他怎麼可能真的‘打不過就跑’?”
黑月的臉色瞬間變了,她張了張嘴,聲音都有些發顫:“女帝你是說……許皇當初在新淵族宮殿裡,答應你不開元力,是故意哄我們撤離?他其實早就打算留在那兒硬擋邪仙軍?”
“他沒騙我們,是騙了他自己。”顧子月的聲音低了些,風卷著防禦陣的靈光吹過她的鬢發,“他總說‘沒事’,可靈脈疼的時候,指尖會無意識地蜷起來——我見過一次,再也忘不了。”
話音剛落,城樓西側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靈力波動——不是邪仙軍的邪霧,是帶著赤帝之火餘溫與寒帝之冰涼意的熟悉氣息。顧子月猛地抬頭,就見土路上那道黑色身影正緩步走來:黑袍下擺沾著新淵族境內的碎石,袖口蹭了點未熄的火焰灰燼,連墨發梢都沾了點塵土,唯獨眼底的赤紅與冰藍已經淡去,靈脈的波動平穩得很,沒有半分燃燒元力後的紊亂。
是許言年。
顧子月什麼都顧不上了,提著帝袍的金線就往城樓下跑。石階上的碎石被她踩得“咯吱”響,跑到平地上時,她先伸手觸到他的手腕,確認靈脈沒亂,才踮起腳尖,把臉埋進他的黑袍裡:“言年,你回來了。”
許言年的手臂頓了頓,隨即輕輕環住她的腰。他能感覺到她帝袍下的肩膀還在微微發抖,指尖甚至還在確認他的靈脈:“慌什麼?不是說了會回來。”
【主人!顧女帝的指尖都快把您的手腕摸熱了!】破界的聲音在腦海裡蹦跳,帶著點打趣,【剛才在城樓上,她盯著西方的眼神,我都能感覺到她的靈力在飄,生怕您靈脈又空了——還好這次沒開元力,不然她又要紅眼眶了。】
【主人,靈脈雖已恢複七成,但終焉星河消耗的靈力還沒補全,等下傅有嬌的靈草湯得多喝兩碗。】守序的聲音比破界沉穩些,【顧女帝心思細,要是察覺您氣息虛,又要整夜盯著您的靈脈了。】
許言年剛要開口,身後就傳來李道胤的聲音:“女帝……傅有嬌說靈草湯熬好了,問您……”
顧子月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把頭埋得更深,聲音悶悶的:“我……我不是顧子月,你看錯了。”
李道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咳了聲,轉身就往防禦陣的方向扯嗓子喊:“傅有嬌!你那靈草湯再燉會兒!女帝剛才還說要去看看新淵族的安置帳篷,怎麼轉眼就不見了?你們誰見著女帝了?”
周圍的修士們紛紛應和著“沒見著”,連韓小溫都收了驚瀾劍,跟著起哄:“許先生回來了?那正好,我剛練了招新劍式,等下您幫我看看?”
許言年低頭看著懷裡還不肯抬頭的人,眼底漫開笑意:“都看著呢,還躲。”
顧子月這才紅著臉抬頭,剛要說話,黑月就湊了過來,看著許言年笑道:“許皇,您可算回來了,玄姬還在帳篷裡等著跟您說新淵族的安置情況呢。”
“許皇?”許言年挑了挑眉,看向黑月,“上次在新淵族就想問,怎麼突然這麼叫我?”
黑月眨了眨眼,說得理直氣壯:“您是顧女帝的人啊!人族認她做女帝,我們新淵族是靠您和女帝才站穩的,自然得叫您一聲皇——難不成還叫‘許先生’?那多生分。”
“黑月!”顧子月的臉瞬間紅透,伸手就去揪黑月的魔袍,“誰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快跟我去看安置名單,玄姬還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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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笑著往後躲,魔袍下擺掃過地上的靈草:“哎女帝您彆揪我袍子!我說的是實話啊!新淵族的族人都這麼說,您總不能不讓大家說實話吧?”
兩人一追一跑地往帳篷區去,帝袍的金線和魔袍的墨色在暮色裡晃成一團。許言年站在原地看著,耳邊還能聽見顧子月的嗔怪和黑月的笑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主人,顧女帝剛才臉紅得跟赤帝之火似的!】破界笑得直晃,【黑月這魔族姑娘還挺實在,說的都是大實話——您本來就是女帝的人,叫許皇多合適。】
【彆貧。】守序無奈道,【先去看看傅有嬌的靈草湯,主人靈脈裡的餘耗還沒補,再笑下去該忘了正事了。】
許言年順著靈草香往灶台走,傅有嬌正用木勺攪動鍋裡的湯,見他過來,立刻舀了一碗遞過去:“剛熬好,加了凝神草和靈脈花,你快喝了補補——子月剛才還跟我念叨,說就怕你又硬撐著用大招,靈脈吃不消。”
許言年接過碗,溫熱的湯順著喉嚨滑下去,靈脈裡的那點餘耗果然緩解了不少。他剛喝了兩口,就見韓小溫拿著驚瀾劍跑過來,陳肆跟在後麵,手裡還攥著張防禦陣的圖紙:“許先生,您看我這招‘瀾破邪’怎麼樣?剛才在邊界試了試,能劈散小股邪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