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與歐陽林看的分明,隻見閆海陵硬接下秦嶽一掌,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被震得倒飛而出,重重撞碎牆壁,磚石紛飛,帶著碎木殘瓦一並墜落,直摔到屋外。空氣中還回蕩著轟然的碎裂聲,塵土未散。秦嶽怔怔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掌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這一掌竟有如此威力,連人帶牆儘數轟碎。可那噴濺的鮮血、飛散的磚屑,又哪能作假?一時間念頭紛亂,心中波瀾翻滾。
正當他失神之際,耳畔忽傳來衣襟破風之聲,疾而輕。秦嶽心頭一凜,抬眼望去,隻見歐陽林已越過自己身前,身形一晃,如電而出,直撲牆外。秦嶽猛然驚醒,強壓下心中亂思,深吸一口氣,腳下連點,緊追其後。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那被震塌的斷牆,碎石崩落間,衣袂翻飛,轉眼便從破洞中閃身而出,落入屋外。
隻見那奇怪的屋子外麵,是一大片空地,平整無比,宛若被人刻意夯實過一般,四下寂靜,空無一人。誰也不知閆海陵究竟因何修築,又是如何從跨院之中開出這條密道,一直延伸到此處。秦嶽與歐陽林兩人微微眯起眼睛,刺目的陽光照在臉上,映得他們一時間幾乎看不清前方的情形。少頃,二人目光方才漸漸適應,這才看見閆海陵正一手捂著前胸,另一手微微撐地,半伏在地上。
閆海陵微微喘息,胸膛起伏不定,輕咳一聲,這才緩緩站起身來。陽光映在的胸前,赭黃衣襟的上麵赫然殘留著幾絲鮮血,分外刺目。他冷冷地看向追來的秦嶽與歐陽林,目光中既有怨毒,也有一絲不甘。他聲音沙啞,澀聲說道:“兩位好手段啊,我對兩位可是心儀已久,幾次三番始終放過二位,卻為何今日要對孤痛下殺手!”
歐陽林麵色漲得通紅,怒氣從胸口直衝上頭頂,厲聲喝道:“住口!閆海陵,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你不是不想除掉我們,而是你那些手下皆是廢物,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了!往私來說,你殺我親生父母,害我義父丟掉一臂,令我嬸娘身受重傷,更害得小蘇兒生死不知。往公而言,你毒害種大帥,暗算忠良,攪亂社稷,禍亂朝綱,當真留你不得!”
秦嶽紅著眼,並不言語,隻冷冷地站在歐陽林的身旁。聽他一樁樁、一件件將閆海陵的罪狀逐一申述,心中怒火與悲愴交織,指尖微微顫動。那每一句話都似釘入心中鐵錐,使他胸腔翻湧難抑,麵前這人當真是作惡多端,罄竹難書。
歐陽林冷哼一聲,手指輕輕一扣腰間的暗扣,便聽得一聲清脆輕響,素心劍如靈蛇出匣,猛然躍入掌中。陽光照在劍身之上,寒光流轉,鋒芒逼人。他怒喝一聲,聲音清亮而尖銳,與他平日溫和的語調迥然不同:“賊子——受死!”喝聲甫起,人已飛身而上,衣袂翻舞,劍勢如電。素心劍在陽光下閃出刺目的光輝,人劍相合,勁風環繞,直若一縷旋風破空。那劍勢中滿含積鬱多年的怒火與悲恨,勁氣激蕩,直指閆海陵的胸口,淩厲無比,一劍貫出,勢不可擋。
“小心!”秦嶽猛然間看到閆海陵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心頭一緊,卻已經來不及上前相助,隻得出聲提醒。歐陽林微微一愣,但是他一劍已經用老,勢如奔雷,快若閃電,縱然聽到了秦嶽急切的大喊,但是頃刻之間,也已由不得他再行變招。
果不其然,就看到閆海陵的身子陡然而動,腳步輕盈又快又穩,哪裡還有一絲身受重傷的摸樣,隻見他腳下連行三步,急若流星,快似閃電,迎著歐陽林刺來的長劍,硬生生搶步上前,緊跟著微微一晃,身子往左略側轉了三分,將將讓過劍鋒。隨即雙掌並舉,抱元守一,上下齊動,宛若行雲流水而不滯。左手向外反扣,已然搭在歐陽林持劍的手腕之上,微微往下用力一壓,力隨勁走,已經扣住了他的脈門,緊跟著右掌自下而上,從肋間猛然上抹,一記撩掌,勢若奔雷,對著歐陽林的左肋抹去。
“不好!”歐陽林頭腦中一片空白,已然無暇多想。危機當前,他臨危不亂,右手一鬆,素心劍脫手而下。幾乎在同一瞬間,他身子微傾,順勢往左一移,腰眼攢勁,身子如柳絮一般毫不著力,輕飄飄的往後仰倒,避開那淩厲的掌勁。緊跟著不等長劍落地,右腳已然抬起,腳尖輕挑,已經點在了劍脊之上,微微用力之間,素心長劍應聲而起。他趁勢一翻,身形淩空旋轉,一招鷂子翻,借勢反腕扭動,被閆海陵扣住的右手順勢翻扭,倒轉閆海陵的左手。緊跟著歐陽林的左手如電探出,於半空之中穩穩接住那飛起的素心劍。手腕一抖,劍光疾閃,反手一斬,寒芒破空,徑直向閆海陵身上劈去。
閆海陵不慌不忙,竟然不閃不躲,如老叟戲頑童一般,神情閒定,步法卻極為精妙。隻見他順勢揉身而上,右手微探,使出一招纏絲扣腕。那隻手動若蛇形,輕輕一帶歐陽林持劍的左臂,指腕間勁力細若遊絲,纏繞不絕,順勢自腕而上,沿著小臂一路蜿蜒,扣向肘彎。緊跟著左掌並指如劍,勁走寸關,對著歐陽林的肩井穴疾點而出,掌風破空,聲似裂帛。歐陽林隻覺左臂酸麻如電,氣血翻湧,竟似失去了半邊力道,素心劍幾乎脫手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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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之間,他猛然一咬銀牙,真氣自丹田激蕩而起,貫注雙臂。體內內力反震回流,肌肉鼓蕩,生出幾分化力,閆海陵指勁隨勢微偏,歐陽林趁勢將那點在穴道上手指用內勁自然滑開,手臂登時複有氣力。他手指用力,順勢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腳下順勢一抬,一招撩陰彈腿,腿如弓弩,力發如箭,直點閆海陵的下陰要害。
卻沒想到他的腳下才動,閆海陵的動作又變,左手鬆開歐陽林的手臂,順勢單臂下壓。歐陽林的膝蓋才剛剛抬起,彈腿將出未出的瞬間,閆海陵一隻手已經順勢按在了他的膝蓋之上,力道吐出,重俞泰山,把這一記彈腿之力頃刻間消弭於無形,歐陽林一條腿停在半空,竟然抬不進來。
閆海陵腳下同時一動,身法緊隨,不退反進,牢牢貼在歐陽林一尺之內。左腿搶步上前,踏入歐陽林雙膝之間,腰胯微沉,後腿微扣。緊接著他揉身而上,沉肩墜肘,采勢聚勁,一股崩力驟然發出,一招“穿花奪門”,整個人如山崩雷擊,猛然朝歐陽林的肩頭撞去。
歐陽林腳下一沉,猛然發力,足跟狠狠一蹬,整個人順勢倒飛而出。在半空之中,他身形一轉,腰脊如弓,借勢翻了個跟頭,輕靈落地。腳尖才觸地,未及穩身,眼角餘光便見一抹赭黃破空而來,疾若奔雷,直撲麵門。他他心知來勢凶險,顧不得調勻氣息,腳下後退一步,真元急調,氣貫周身。素心劍隨之疾轉,劍勢如風,一招“鳳點頭”應勢而出。劍光明暗流轉,分上、中、下三點,凝而不發,含而不露,鋒芒內斂卻殺機暗伏。這一招乃敗中求勝、死中求活之勢,劍意圓融,虛實相生,暗藏了數種變化。歐陽林胸中真氣流轉如潮,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論閆海陵的後勢如何變化,自己隻以不變應萬變,以靜製動,守中藏機,靜待其來。
閆海陵冷笑一聲,目光如刃,神情間卻隱隱帶著幾分讚歎。他心中暗想,眼前這年輕人果然不凡——功力深厚,心誌堅韌,招式老辣。自己在他這般年紀時,尚不及此。然心中縱有佩服,腳下卻毫不遲疑。他腳尖一點,八步趕蟬,身形疾掠而出,疾若飛梭,又追著歐陽林而來。隻見那前方劍影凝而不發,光若流霞,鋒芒內斂。閆海陵目光微斂,腳下忽然一頓,竟在瞬息之間停步不前。雙臂於胸前緩緩一合,各畫半圓,以身帶臂,以臂催掌,真氣鼓蕩,勁流如潮。內力雖出,卻並不直發,而是回旋自守,如旋渦翻滾。那漫天劍影一觸其勁,頓時微滯,似陷泥淖。緊接著閆海陵腳下又變,身影連轉,踏著八卦方位連行數步,步步生風。隻見他身若遊龍,繞著歐陽林疾轉,快如流影,變如穿花蝴蝶般肆意東西。掌勢亦隨身勢起落,左右翻飛,或三虛一實,或五虛一實,掌影層疊如浪,光氣翻湧。歐陽林被困於其中,眼前滿是掌風,耳畔儘是破空之聲,隻覺天地俱旋,頭暈目眩,勉力支撐。
歐陽林心知不妙,猛然一咬舌尖,口中一陣劇痛驟生,反而令他頭腦頓時澄明如水。那一刻他徹底看清自己的處境:從一開局便已處於被動之列,早早落入下風。更不必說閆海陵的功夫已屬一流高手之境,遠在他之上。若是貿然與之硬拚,以快對快,尚有一線生機;可眼下已非先招未失之時,若仍以速爭速,隻恐終將被對方以綿綿不絕之勁耗儘,直至力竭。
想到這,他已然打定主意。眼見閆海陵一掌劈來,也不再閃避,反而舍身而上。左臂自下而上,反扣那攻來的掌勢,臂上筋骨鼓起,勁力直衝。此時他卻全然不顧閆海陵掌法的後續變化,左腳猛然踏前一步,腳下生根,腰脊一旋,身勢順著氣流往左前方猛然轉動。那一轉,力由地起,傳腰及背,竟以背去迎閆海陵劈下的掌鋒,真是以命搏命,毫無退意。與此同時,右手素心劍早已隨身勢而動,借著身形的掩護,自下而上,穿宮而出。劍光如虹,反刺閆海陵的小腹。這一擊是徹底的同歸於儘之招——縱然被閆海陵掌力擊得骨斷筋折,命絕當場,這暗藏的一劍,也必將刺出一個透明的血窟窿。
歐陽林咬緊牙關,真氣上湧,手中素心劍疾若驚虹,一劍直刺而出。卻不料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微動,似有人輕輕拍了他一下。這一拍來得詭異無聲,他心神微滯,眼前驟然一花,竟隻見空空如也,敵影無蹤。那一劍去勢已儘,再難收回,整個人被那股錯力帶得向前踉蹌了幾步,方才堪堪穩住身形。他尚未來得及轉身再戰,便聽耳畔風聲呼嘯,眼前赭黃色的衣袍獵獵作響。閆海陵已然立在身前,麵色陰沉,眉宇間儘是暴怒與殺機。他冷笑一聲,語氣森寒:“我已經玩得夠多了——該送你上路了。”話音未落,雙掌齊出,掌勢連環,風雷並作。歐陽林隻覺一股勁氣洶湧逼麵,氣浪撲身,胸口發悶,呼吸難續。他強提一口真元,勉力舉劍招架,卻被那掌力壓得雙臂酸麻,虎口迸裂,劍鋒再難寸進,整個人幾乎被逼得連連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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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海陵掌勢再變,腳下微移,步法似行雲流水,又似鬼魅飄忽。身形一晃,已再度侵入歐陽林一尺之內,近得能看見彼此眼中的倒影。歐陽林方才抬眼,便撞上閆海陵那雙森寒的眸子,其中殺氣幾乎凝成實質。他心中一沉,自知已至絕境,一股涼意從脊背竄起。然而武者本能未泯,他強提一口行將散亂的真氣,勉力抬起素心長劍。劍尖尚在顫抖,四周空氣卻陡然凝固,勁氣如潮,將他死死壓住。
閆海陵左掌微伸,在胸前似封非封,似閉非閉,掌影晃動間,竟如一麵無形的牆壁,恰恰鎖死在歐陽林劍勢最為關鍵的發力點上。劍鋒方欲上挑,便被那掌勢輕輕一引——並非硬撼,而是順著劍勢的流向巧妙一帶。歐陽林頓覺劍上虛不受力,整條手臂的真氣都為之一岔,素心劍猛地一沉,仿佛陷入泥潭,再難抬起分毫。
與此同時,閆海陵藏於身側的右掌已然蓄勢完畢。勁力含而不發,卻沉雄如山嶽將傾,凶戾如暗流洶湧。掌未至,氣已先行,那股無形的壓力逼得歐陽林周身氣血逆衝,骨節如被碾壓般咯咯作響。歐陽林雙臂被閆海陵的左臂與氣機徹底封死,進退不得。隻見閆海陵腰馬合一,周身勁力如大江彙流,藏於身側的右掌倏然穿出!這一掌,自下而上,軌跡刁鑽如毒蛇出洞,正是“葉底穿花,一擊驚鴻”!掌風裂空,銳如冰霜閃電。那凝聚的掌力毫無花哨地貫向歐陽林心口。生死一線間,歐陽林甚至能看清閆海陵掌紋間縈繞的絲絲白氣——那是內力催發到極致的征兆。他心中一沉,不禁心灰意冷,閉目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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