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書。估計是在家的最後一個夜晚,歐陽林睡得很熟。但是等到第二天天邊微微泛白的時候,歐陽林習慣性的爬了起來。依舊是那一套藍色的長衫,梳好發髻,把寶劍佩在腰間。除了歐陽勝所說的那10兩銀子,還有他平時裡攢下的那點體己私房錢,零零散散的也有三二兩散碎的銀子,外加百十個銅子。又想了想,拿出了一個精巧的繡荷包,淡淡的紅色錦緞,上麵依然繡著一個小小的百合。他解下了那個魚龍玉佩,仔仔細細的收到荷包裡麵,貼肉藏好。那10餘兩銀子則是又取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布包,胡亂的裝了進去,就隨手放在了懷裡。不多時,歐陽林已經穿戴整齊,依舊是那一個風流不羈的俊俏少年。隻見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客廳,聽了聽旁邊堂屋裡歐陽勝那如雷的呼嚕聲,不禁微微一笑,隨即正色跪下,對著屋子裡麵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低聲喃喃說道:“爹,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老爹,最親最好的老爹。我這就出門了,等我找到那個瞎子我還會來找你。繼續伺候你。”一邊喃喃說著一邊眼睛又是紅了。隨即,歐陽林又去了廚房,胡亂的包了幾個饅頭乾糧的揣在懷裡。轉身走出門去。
待到他輕輕的關上門,隻見裡屋那打著呼嚕的歐陽勝早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邊嘀咕著:“走就走吧,磕頭磕的那麼響,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邊輕輕的翻了個身子,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哪裡還有半分老態。
歐陽父子兩個人住在江南的一個無名小鄉村,村子不大不小,有著大概十幾戶人家,村子裡小河遍布,歐陽林在這個小村裡生活了有10多年,自然是道路熟悉,村子靠著臨錢塘不遠不近,早晨出門大概大半天也就到了。小時候歐陽勝帶著歐陽林去觀潮,倒也是去過幾次。歐陽林記性極好,再加上從小村子出去,穿過東頭的一片水田,再往南一走,不多遠就是一條大路直通下去。歐陽林趁著日頭剛剛升起,早晨溫度不冷不熱,正好趕路。微微的陽光曬在他的臉上,更顯的皮膚格外的白皙,村裡早起的村民三三兩兩的扛著鋤頭往田邊走著,看到了歐陽林也是微微頷首。歐陽林也不著急,一一與村民打過招呼,:“張二哥,下地早呀,李大叔,我出門一趟。她二嬸,我爹就拜托你們照顧了……”。說說笑笑,也不著急,不多時就穿過了那片水田,直往那一條大路上走了過去。等走到大路之上,已經日頭升到半高了,路上的行人自然也是漸漸增多了起來。歐陽林也是頭次自己出遠門,再加上年紀幼小,自然又是少年心性。走起路來就更加不著急了。一路無書,待到太陽堪堪偏西,歐陽林很順利的到了錢塘縣。隨即很隨意的找了一個小店住下,儘管店麵不大,店小二也是熱心伺候。熱水熱手巾的倒是很殷勤,歐陽林堪堪洗麵淨手完畢,店小二又提了壺熱茶送來,殷勤笑道:“客官,天色已經不早了,你是一起搭夥呢還是我給你叫來酒菜。搭夥我們也是備的簡單,炒個雞子,斤餅斤麵的管夠。彆看我們的店小,酒可是好。我們的大師傅做的鱔絲麵可是一絕。今天剛剛好捉了幾婁黃鱔,炒個鱔絲麵也是不錯的。”歐陽林微微一笑,說到:“小二哥,我平日裡吃的簡單,你給我篩一角花雕,再炒個寬汁鱔絲,來二兩白坯就足夠了。”一邊說著一邊又摸出了幾枚銅子塞給店小二,又問道:“小二哥,從錢塘往京城走該如何下去呀?”那店小二得了賞錢更加殷勤,彆看賞錢不多,一張臉更笑的快樂:“這位爺,你問我可是問著了。我們這錢塘去京城你彆看遠,但是道路卻是不算遠。明早你出門,出了東門一路向東,走上個大約10裡之路,再一路往北轉去就可以,那條大道下去應該是往杭州走的,大約方向應該是不錯的。不過那條大路可是要注意,東轉大路略往南一點,有條岔路,那邊據說有片大鬆林,一眼望不到邊,裡麵據說是有強人出沒。客官可是一定要小心,彆走岔了。”一邊說著一邊給歐陽林斟了茶,一邊收了淨麵水一邊走出了門。過不多時就把酒菜都給備上了。歐陽林說到:“小二哥,一會幫我再打點洗腳水,我一會梳洗一下也就睡了。”小二哥那是連連答應。少時,歐陽林吃喝已畢,又漱口漾足,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歐陽林照例習慣性的早早起床,交清飯賬後,緩步出了店麵。在錢塘鎮簡單閒逛了一番,買了一頭小小的毛驢。按照店小二的指點,往那一條大路就直行了下去。
這時正是陽春時節,暖風襲人,草長鶯飛,錢塘縣東邊出去正是沿著一條大江,那是柳絮紛飛,春燕銜泥。歐陽林也不著急,信馬由韁,由著那頭小毛驢溜溜達達的沿著那條大道往下走去。春日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歐陽林少年心性大起,自然更加的不著急,兩邊的景色看了個滿眼,不時有頑皮的黃鶯追著小驢飛著追上一陣,可憐的小兔被驢蹄所驚,猛的竄出幾步又停下頭遠遠的看著這一人一驢往下走去。這一路走一路看,歐陽林竟是錯過了宿頭,等他反應過來,早已經錯過了大路,隻往一條小路上走了下去。歐陽林心中暗暗叫苦,看著日頭還算早,想著看來還算有路,就索性這一條路往下走去,江南地麵,多的是水網水田,經常有些人家在鄉間小路上開辟出一片水田水網,借宿一晚非常方便。這下歐陽林卻是不敢再探勘景色,回身拍了拍驢臀,因這一路上水草肥美,這匹小驢吃飽喝足,正在有力氣,看著主人催促,也不使性子,噠噠噠噠就往下跑去。這一跑又是跑了兩個時辰,看著日頭開始慢慢的往西沉去。歐陽林跑的又饑又渴,他想了想,一個挺身,輕飄飄的跳到了旁邊大樹之上,四下觀看,旁邊二裡左右有著一大片的蘆葦苗,越過蘆葦苗,前麵隱隱的有一片大湖,歐陽林心中大喜,心想實在不行,就去那裡露宿好了。歐陽林撥轉驢頭,朝著那片蘆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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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歐陽林就走到了這片湖邊,也就是江南水鄉,這湖麵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湖邊倒是有幾棵大樹。湖水清亮,湖邊長了一片蘆葦,正是方才在樹上看到那片葦子地。另一邊旁邊是一片小小的竹林,歐陽林心中大喜,先撿著乾淨的地方,捧起湖水喝了幾口,隻覺得入口清甜,不禁連咕咕叫著的肚子也舒服了幾分。歐陽林去旁邊的小樹林裡撿來了不少柴火,又隨手打死了隻小小的野兔,不多時就升起了一堆篝火,那隻兔子也在湖邊收拾妥當,這時正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聞著這陣陣肉香,歐陽林不禁食指大動,儘管平時裡喜歡清淡的菜肴,但是這野外燒烤也是彆有一番滋味。歐陽林看了看火候,把兔子移開火邊,輕輕的抖落上麵滲出的油脂,又摸出了平日裡隨身攜帶的鹽巴輕輕的灑在了兔肉上麵,更是香味撲鼻。歐陽林也不客氣,輕輕試了試溫度,撕下條後腿就大快朵頤起來。他平日裡食量不大,勉強吃了條後腿,也就吃飽了。那剩下的大半隻兔肉,也就隨意的插在火堆邊,心想著明後幾天的乾糧也就不愁了。吃飽喝足,歐陽林伸了個懶腰,隨意的走到那片竹林邊,挑好的竹子隨意的做了一隻竹笛。歐陽林自幼喜好音樂,對於樂譜音樂極有天賦,越是困難的曲調越是過耳不忘,看過的樂譜,聽過的聲音立馬就會。而且更有一項本領可以製作竹笛。這時看到這片竹林生的可愛,不禁三下五除二做了一隻竹笛,試了幾下聲音,竟是分毫不差。他輕輕的跳到火堆邊坐下,對著那片悠悠的湖水,嗚嗚嗚的吹將起來,聲音清亮,接著水音越傳越遠,聽著聲音輕亮歡快,悠悠蕩蕩越想越高,又隨著急轉直下,像大河泄地,鬱鬱不平,隨即聲音轉平,像這片小湖一般,古波不興,一個歡快的調子往返回複。他正吹得高興,不其然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陶塤之聲。聲音嗚嗚咽咽,與他的笛音竟然嵌合的嚴絲合縫,重音時如黃鐘大呂,小聲時似太簇夾鐘。聲音中正平和,竟然暗暗合著他此時的心境,無悲無喜隻與天人合一,如同至交好友一般。那些練習多年的樂師都不一定能有這兩種聲音這般的嚴絲合縫。
兩人正吹得起勁,又聽著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女聲傳來,竟是唱著一支江南小曲,正是柳三變所寫的一曲望海潮: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瓛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那女聲輕柔,像黃鳥鳴柳,清脆悅耳。直等到一曲終了,歌聲,笛聲,塤聲,齊齊停住。歐陽林站起身來,眼神中止不住的笑意盈盈,抱拳朗聲喊道:“哪位朋友這般雅興,吹得一曲好勳,唱的一曲好歌。還請出來一敘。”話音才落,就聽到竹林的對麵有個爽朗的聲音笑道:“這就不敢,這就不敢。是我等不才,聽到兄台笛音不俗,這才出音唐突。我和我的妹子這就過來。”聲音渾厚有力,說的話語又是彬彬有禮。話音落下,隻見一對少年男女穿林而過。這男子身高7尺開外,劍目如星,筆直口正,一雙濃眉飛揚,斜斜的直入鬢間。年紀大概有20左右開外。身上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衫,手裡捧著一個陶塤,火光之下,顏色愈發的黝黑發亮,沁色十足,一看就是久有年頭之物。長衫之下繡著一個小小的八卦圖形。那個女孩子年方14、5歲,年紀幼小,穿著一身素色的羅裙,倒是明媚皓齒,一雙眼睛閃動間,顯的俏皮可愛。腰間束著一條白色的長長絲絛。腰間係著一個小小的金玲,行動間叮當作響。足下穿著一雙紅色的小小繡鞋。行動間白皙的足踝若隱若現。
這男子一拉身邊的這個女孩子,衝著歐陽林拱手施禮到:“方才兄台吹得一曲好笛音,小弟不才,自幼喜好音樂,這才唐突了。我姓秦單名一個嶽字,旁邊這位是我的胞妹,名叫梓蘇。”那少女看著歐陽林,麵色一紅,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喃喃道:“叫我小蘇兒就行。”秦嶽看著自己妹妹那乖巧的模樣,倒似吃了一驚,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你彆看她現在這麼乖巧,平日裡就是小魔頭一個,最是喜歡淘氣搗蛋的胡鬨。”
歐陽林微微一笑道:“我複姓歐陽,單名一個林字。說來慚愧,我這因貪看美景,不覺錯過宿頭,皆因晚夜無意中吹奏一曲,這才得遇兩位。也是緣分,我看二位走起路來步履輕盈倒像是身有功夫之人,不知可否告知一二。”秦嶽爽朗一笑,說到:“沒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我師從三才門,我妹妹則是胭脂門主的關門弟子。不知道歐陽兄師從哪裡呢?”歐陽林不知為何,麵色微微一紅:“這說的,兄字不敢當。我年紀應該比你幼小,我就喊你秦大哥好了,說來慚愧,我都不知道我師從哪裡,我是孤兒,從小無父無母,是我義父把我撿到的。他與人動手,未曾一勝,人稱獨孤求勝,也就胡亂的瞎練一些,不過我小時候得了一套無名的內功,總算是有了幾分把式罷了。”聽到這秦姓兄妹不禁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暗暗想到,獨孤求勝,這個名字倒是奇怪,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喬裝打扮,遊戲人間了。
三人圍著火邊,說說笑笑。倒是也不覺得寂寞。正在談笑之間,秦梓蘇眼尖,指著湖邊山林裡麵說到:“哥,歐陽大哥,你看那邊是不是有燈光呀,不如我們前去借宿一晚,也好過這荒郊夜嶺之中。”話說這一去借宿不再緊要,引出來夜宿小廟遇匪人,歐陽林頭戲獨角蛟。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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