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就在這時。
他低頭望向朱標，那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
他不想再聽下去了。
“滾！”
“都給朕滾出去！”
“你們既無計可施，那就彆擋著朕做最後一搏。”
“再囉嗦一句，耽誤了時辰，朕真的砍你們腦袋！”
“允炆、允熥，扶你們父親起來！”
“朕親自給他服藥！”
眾人一聽，立刻閉嘴。
誰都知道，此刻的老爺子，如同渾身是刺的猛獸。
朱允炆和朱允熥早已跪在床前。
聽聞爺爺吩咐，立刻起身。
將父親半扶著坐起，靠在床頭。
朱元璋一旦決定。
就絕不會容忍任何乾擾。
他快步走上前。
看著床上的兒子，語氣輕柔。
“標兒，爹給你帶藥來了。”
“這一次，一定能治好你。”
“一定。”
這位開創大明江山的帝王。
此刻竟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軟語氣。
像哄孩子般輕聲細語。
他小心翼翼地將藥丸送入朱標口中。
“標兒，你醒一醒。”
“剛才你還說不讓爹對你二叔動手。”
“乖。”
“吃了這藥，爹就答應你。”
“彆說不動手，就是把你二叔供起來，爹也答應。”
“你就答應爹一句。”
“醒來！好不好！”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老爺子把最後的希望，全押在了這顆藥上。
他和世上所有父親一樣，承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現實殘酷。
朱元璋一次次嘗試，朱標卻始終無法張開嘴。
更彆說咽下去。
反複幾次失敗後，朱元璋眼裡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陛下……現在太子的身體，已經無法進食了……您……”
“朕清楚！”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肯放手。
隻是，他的手已經開始抖，眼角也泛起了紅。
禦醫們不忍再看，紛紛低下頭。
老爺子卻依舊固執地試了又試。
最終，也隻是把藥硬塞進了朱標口中。
“陛下，太子他已經……嗚嗚……”
“就讓太子走吧，彆再折磨他了。”
呂氏終於開口。
她清楚地看到，朱標早已沒有意識。
之前那幾句話，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連所有禦醫都束手無策。
一顆藥，又能做什麼？
看著朱元璋強行把藥塞進兒子嘴裡，藥丸太大，嘴都被撐得變形。
她心裡一陣揪痛。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快帶陛下離開！”
朱允炆急忙應聲，含著淚起身去扶朱元璋。
可老爺子像生了根，紋絲不動。
“爺爺。”朱允炆急了。
朱元璋卻像是聽不見。
隻是一動不動地望著朱標。
“標兒，你要走，也得跟爹道個彆，行不行？”
可無論他怎麼喊，朱標都沒有一點反應。
那一刻，老爺子的眼神，從失望變成了絕望。
“標兒……真的救不回來了嗎？”
他心裡一陣撕裂般的痛。
痛到極致，轉為憤怒。
他猛然回頭，看向一旁的信鴿。
抽出佩劍，一劍砍去。
信鴿察覺危險，撲騰著翅膀飛走。
老爺子無力追趕。
隻能怒吼。
“是誰？敢在這時候戲弄朕？”
“真不怕朕宰了你？”
“彆讓朕抓到你！”
憤怒像野火一樣燃燒。
一位帝王，此刻卻像一頭孤獨絕望的狼！
呂氏小心地上前，“陛下，您先歇息，此事之後定會查明。”
“陛下，此人罪不可赦。”
“竟敢戲弄天家，絕不能輕饒！”
大臣們也紛紛上前，想勸老爺子離開，讓禦醫處理太子後事。
朱元璋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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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長歎，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被人攙扶著，他眼中滿是絕望，隻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他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就在這個時候……
一直跪在床邊，不敢抬頭，目睹剛才一幕的少年——朱允熥。
他隻是默默地盯著自己的父親，膽怯又無助。
卻在這一瞬間，猛然睜大了雙眼。
緊接著。
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朱標的嘴唇。
眼神中透出難以置信的光，緩緩轉向朱元璋。
那尚未成年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與顫抖。
這些年來，他總是顯得怯懦。
連和皇爺爺說話都小心翼翼，幾乎不敢直視。
因此，他一直被忽視。
可就在這一刻。
那原本柔弱的聲音，仿佛從心底爆發出來。
“爺爺，父親的嘴……動了！”
“皇爺爺，父親的嘴，動了！”
……
就在大殿因皇帝的憤怒而沉寂之時，這一聲突兀的呼喊打破了死一般的安靜。
就在這一瞬。
眾人眼中那個膽小怕事的朱允熥。
像抓住了最後一線希望。
他確實怯懦。
他確實軟弱。
也確實不是父親最疼愛的那個孩子。
可當他看到那個曾經高大無比的父親，如今卻躺在病榻上無力動彈時。
他心裡，隻剩下了心碎與不舍。
禦醫們說父親已無藥可救的那一刻。
他徹底陷入絕望。
直到現在。
他猛地跳了起來，眼中閃著光。
“皇爺爺快看，真的，父親把那顆藥丸吞下去了。”
“藥丸不見了！”
“藥丸不見了！！！”
激動之下，他的聲音變得尖銳。
“什麼？”
唰！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回頭。
看向朱標的床榻。
隻是，他們的反應終究慢了半拍。
那位原本絕望至極的老人，身體一震，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
他顧不上眾人的驚愕，親手掰開兒子的嘴查看。
禦醫們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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