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子澄的一番話,仿佛讓朱允炆穩住了心神。
齊泰卻看出,朱允炆心裡藏著更深的念頭。
他的語氣,帶著明確的提醒。
“殿下,您才十六歲,年紀尚輕。”
“如今太子身體無恙,對您而言是好事。”
“皇上年事已高,這幾年也在慢慢放權,現在朝廷的大事,大多由太子決斷。”
“若不是這次太子重病,群臣早就在猜測,皇上是否準備退位了。”
齊泰說得很認真。
“隻要太子順利繼位,依照《皇明祖訓》,您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人選。”
“這樣的安排,任誰也無法改變。”
“更何況,一個已經消失十年的皇孫?”
“就算他還活著,那十年的空白期,也根本無法彌補與您的差距。”
“再說一點!”
“生死之間,本就界限分明。”
“您現在要做的,不是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甚至違背倫理的念頭。”
“而是更貼近自己的身份,做一個稱職的皇子、皇孫。”
“為國分憂,為民著想。”
“這才是皇孫該有的樣子。”
齊泰的聲音,越來越堅定。
朱允炆沒有生氣,反而感到心中一震。
他沉默良久,終於明白過來。
他拱手彎腰,深深一鞠躬。
“兩位先生,允炆受教了。”
“之前是我太衝動,心神不穩,才會胡思亂想。”
齊泰露出欣慰的笑容,點頭認可。
“二皇孫能聽得進勸,已是明理之人。”
“知錯能改,便是善舉。”
朱允炆又問:“隻是剛才我的情緒,恐怕已經被人察覺。”
齊泰沉思片刻,開口道:“殿下,一時的小錯,及時補救就好。”
“臣有個想法。”
朱允炆立刻認真傾聽。
“請先生指點。”
齊泰神色一凝,緩緩說道:“殿下有所不知,臣在湖廣有不少故交。”
“近日他們來信,說湖廣連降暴雨,洪水泛濫,洞庭湖水倒灌,數個郡縣已成汪洋。”
“受災百姓,多達數十萬。”
“另外,兩淮一帶也頻頻告急,災民成群結隊,湧入周邊城池,甚至已有隊伍,正往應天府而來。”
朱允炆聽後心頭一震,神情有些恍惚。
他這才想起,這兩個月來,應天府也是大雨不斷。
能見到陽光的日子,屈指可數。
“怎麼會沒人呈報?”他急切追問。
齊泰緩緩閉上雙眼,“恐怕是有人故意壓下了消息。”
“這幾日太子病情嚴重,皇爺的心思全在東宮。”
“就算是早朝時,有臣子提過幾句,但沒有地方布政司的奏本,又無實證,也隻能當作流言擱置。”
朱允炆還是頭一回得知如此嚴重的災情。
他下意識地問:“先生,你告訴我……”
話音未落。
黃子澄搶先開口:“據朝廷線報,哪怕有人想遮掩,也瞞不了太久。”
“殿下該做的是,在太子蘇醒之際,為皇爺分憂,找出應對之策。”
朱允炆一臉困惑:“哪有什麼對策!”
齊泰與黃子澄對視一眼。
黃子澄繼續道:“這些年,大明對外征戰不斷,稅糧大多調往大軍倉,再分撥邊軍。”
“今年,不能再打了。”
“朝廷要休養生息,二殿下也該多思政事,向皇爺建言。”
他說罷一頓,與齊泰交換眼神。
兩人齊齊抱拳行禮。
“請殿下心係百姓。”
“請殿下勸皇爺……開倉賑災。”
朱允炆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麵。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參與朝政的重量。
一時間,他仿佛肩扛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