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林淵的思考,火器研發的重要性
書房裡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劈啪”聲。
小六子離去後,那股由共謀大事而生的燥熱與興奮漸漸沉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凝重的寂靜。
柳如是為林淵續上熱茶,看他重新坐回桌案後,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翻閱那些卷宗,而是將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張巨大的大明疆域圖上。
他的視線沒有停留在剛剛擊退李自成的京畿地帶,也沒有望向他即將啟程的富庶江南。
他的目光,越過了層巒疊嶂,穿過了九邊重鎮,最終停留在了那道蜿蜒曲折的長城之外,那片在地圖上顯得粗獷而冰冷的土地——遼東。
柳如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即便她對軍國大事不甚精通,也能從那片區域感受到一種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
“大人,”她輕聲開口,打破了這長久的沉默,“李自成新敗,短期內無力再犯。我們,是否有了更多的時間?”
她的聲音很柔,像是在試探,也像是在安慰。
林淵的目光沒有從地圖上移開,他像是對柳如是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時間?不,我們沒有時間。”
他伸出手指,在山海關的位置上輕輕敲了敲,指節叩在堅硬的梨花木桌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李自成是病,是癬疥之疾。他聲勢再大,也是流寇,打的是爛仗,搶的是活路。隻要我們守住,他自己就會爛掉,爛在缺糧上,爛在內訌裡。”
林淵終於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柳如是,他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擊退強敵後的輕鬆,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關外那群人,是癌。他們從根子上,就要挖掉大明的命。”
柳如是的呼吸微微一滯。她能感覺到,林淵口中的“那群人”,與李自成之流,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林淵站起身,緩緩踱步。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前世曆史裡那些血淋淋的記載。
鬆錦之戰,十三萬大明精銳灰飛煙滅,洪承疇被俘,祖大壽投降。那幾乎是大明最後能拿得出手的野戰軍團。
他如今手中的京營,看似兵強馬壯,可那是守城之軍。他一手打造的三千白馬義從,是精銳中的精銳,可他們擅長的是奇襲、是騷擾、是打了就跑的遊擊戰。
讓他們去正麵硬撼那支以整個民族之力供養、從小在馬背上與刀鋒為伍的八旗鐵騎?
林淵的腦中浮現出一幅畫麵:三千白馬義從如一道白色的閃電,衝向漫山遍野的八旗軍陣。然而,迎接他們的,不是混亂和崩潰,而是無數支冰冷的箭矢組成的烏雲,是層層疊疊、紀律嚴明、手持長矛的重甲步卒組成的鋼鐵壁壘。白馬義從引以為傲的速度和機動性,在對方嚴密的軍陣麵前,就像撞上礁石的浪花,除了碎成漫天泡沫,彆無他法。
一旦衝鋒的勢頭被遏製,兩側的八旗騎兵就會像兩隻巨大的鐵鉗,凶狠地合攏。
那將是一場屠殺。
“我們的兵,打不過他們。”林淵的聲音有些乾澀,他第一次向柳如是承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不是士氣問題,不是訓練問題,甚至不完全是指揮問題。這是一種近乎於“代差”的碾壓。
“為何?”柳如是蹙起眉頭,她不解,“大明富有四海,兵甲百萬,為何會打不過關外一群……蠻夷?”
“因為我們的‘器’,不行。”林淵走到牆邊,那裡掛著一柄作為裝飾的錦衣衛佩刀和一杆三眼銃。
他將那杆沉重的三眼銃取了下來,掂了掂。
“此物,名三眼銃。”他將火銃遞給柳如是,“發射之後,可當鐵榔頭用。聽起來很威猛,對不對?”
柳如是接過,隻覺得入手一片冰涼沉重。
林淵自嘲地笑了笑:“可它打不準,射不遠。三個銃口,裝填一次火藥鉛子,要花上半盞茶的功夫。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等我們的士兵手忙腳亂地裝填好第二輪,敵人的馬刀,已經砍斷了他們的脖子。”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冰冷:“這東西,與其說是殺敵的利器,不如說是壯膽的玩意兒。放一輪,聽個響,然後就掄起來跟人拚命。這是什麼戰法?這是潑皮打架的戰法!”
“那……紅夷大炮呢?”柳如是想起了京城保衛戰中那些發出雷鳴般巨響的龐然大物,“此炮威力巨大,守城之時,曾令闖軍傷亡慘重。”
“守城,對。夫人說到了點子上。”林淵點了點頭,“紅夷大炮是好東西,但它太重,太笨拙。隻能擺在城牆上,當個固定的靶子。我們能指望推著這些幾千斤重的鐵疙瘩,去曠野上和來去如風的騎兵決戰嗎?”
“他們衝過來,我們放一炮。等我們清理炮膛,重新裝填好,他們已經衝到我們臉上了。”
林淵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大明軍隊最大的困境。
麵對大規模、高機動性的精銳騎兵集團,明軍缺乏有效的野戰對抗手段。步兵結陣,擋不住對方的反複衝擊和弓箭攢射;騎兵對衝,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已落入下風;至於火器,更是處在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威力巨大的,跑不快;跑得快的,沒威力,還打不準,更打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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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打到最後,打的不是勇氣,不是謀略,而是體係。而大明這套老舊的軍事體係,在關外那台高效運轉的戰爭機器麵前,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所以,大人是想……造出一種新的火器?”柳如是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林淵話語背後真正的意圖。
“對。”林淵的眼中,終於燃起了一絲灼熱的火光,“我需要一種全新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