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的手,就那樣靜靜地懸在車簾前。
手掌乾淨,指節分明,若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無法將這隻手與方才那柄屠戮了十幾條性命的血腥繡春刀聯係在一起。
馬車內,陳圓圓的目光從他的手,緩緩上移,落在他那張已經擦去血跡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了胡同中的暴戾與瘋狂,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仿佛剛才那場血戰,不過是拂去了衣上的一點微塵。
這截然不同的兩麵,讓她感到一陣心悸。
她不知道自己伸出手後,握住的究竟是救贖,還是一場更深的沉淪。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彆的選擇。
沉默了片刻,一隻微涼的、帶著些許顫抖的柔荑,從車簾下探出,輕輕搭在了林淵的掌心。
入手溫潤,卻輕得像一片羽毛。
林淵五指微攏,穩穩地握住,將她扶下了馬車。
腳踏實地的那一刻,陳圓圓的身子晃了一下,常年習舞所帶來的平衡感,在今日連番的衝擊下早已蕩然無存。林淵沒有鬆手,手臂順勢扶住了她的腰肢,一股沉穩的力量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站穩了腳跟。
“多……多謝大人。”她下意識地道謝,聲音細微,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
“叫我林淵。”林淵鬆開了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他的目光掃過這個簡陋卻整潔的院落,“這裡雖比不得你的繡樓,但勝在清靜。你暫住正房,不會有人打擾。”
他說完,便轉身走向院門,似乎完全不擔心她會逃跑。
陳圓圓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小院,一株枯瘦的槐樹立在牆角,石階上布著幾道青苔,空氣裡有陽光和塵土的味道。這裡的一切都樸實得近乎寒酸,卻又透著一股奇異的安寧。
這種安寧,是她在教坊司那座金絲籠中,從未感受過的。
院門外,張虎和那幾名錦衣衛正像一群鵪鶉般縮在牆角,交頭接耳,不時用敬畏又貪婪的目光,瞟向那幾匹繳獲來的精良戰馬,以及馬背上鼓鼓囊囊的錢袋。
看到林淵走出來,他們瞬間噤聲,一個個挺直了腰板,站得筆直,像是受閱的士兵,隻是那微微發抖的膝蓋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大……大人。”張虎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淵沒有說話,隻是走到一匹馬前,解下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隨手扔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袋口鬆開,白花花的銀錠滾了一地,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著誘人的光。
幾名錦衣衛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起來,眼睛都直了。
“這些,是給你們的。”林淵的聲音很平淡,“拿去安家,堵住你們家人的嘴。我不希望今天發生的事,有第六個人知道。”
他頓了頓,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眼神裡的溫度驟然降了下去。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拿了錢,去順天府或者平西伯在京城的落腳點告發我。不過我敢保證,在他們抓到我之前,你們和你們的家人,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無聲無息。”
胡蘿卜加大棒。
不,這連胡蘿卜都算不上,這分明是用沾著蜜糖的刀子,在逼他們做出唯一的選擇。
張虎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腦海裡再次浮現出胡同裡那片血泊。他毫不懷疑林淵話語的真實性,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有這個能力,也絕對有這份狠心。
“噗通!”
張虎第一個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大人放心!屬下等人今日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從今往後,我等唯大人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其餘幾人也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地跪倒一片,賭咒發誓,表著忠心。
“很好。”林淵似乎很滿意他們的態度,“都起來吧。張虎,你帶兩個人,去買些乾淨的衣服、食物和傷藥回來。記住,找不起眼的小店,彆惹人注意。剩下的人,就在這附近警戒,任何可疑之人靠近,先拿下,再回報。”
“是!屬下遵命!”張虎如蒙大赦,手腳麻利地撿起地上的銀子,分給眾人,然後帶著兩個人匆匆離去。
打發走了這些人,林淵終於有了一絲喘息之機。他靠在院中的槐樹下,緩緩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了腦海。
那幅巨大的國運圖依舊懸浮著,圖卷中央,那個金光閃閃的【新手大禮包】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開啟。”林淵在心中默念。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光特效,那個金色的禮包隻是輕輕一顫,如同花苞般緩緩綻放。
下一刻,一股磅礴浩瀚、難以言喻的信息洪流,夾雜著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猛然衝入他的腦海!
林淵悶哼一聲,隻覺得大腦像是被硬生生塞進了一整座軍火庫,無數的畫麵、聲音、意念在其中交織碰撞!
他“看”到了一片無垠的雪白平原。
三千名騎士,身穿統一的雪白輕甲,頭戴白纓盔,手持寒光閃閃的長槍,胯下是神駿非凡的純白戰馬。他們靜靜地佇立著,組成一個沉默而又威嚴的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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