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柳如是的信任,跟隨林淵脫離苦海
雨,還在下。
那一聲“你……你如何帶我走?”,像是柳如是將自己僅剩的、最後一點勇氣和希望,全部押上賭桌後,發出的顫抖的詢問。她問的不是方法,而是可能。是在問眼前這個男人,她所看到的、聽到的那一切,究竟是真實不虛的承諾,還是又一個精心編織的、更加美麗的謊言。
問完之後,她便屏住了呼吸,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她怕聽到一個敷衍的答案,更怕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為難或猶豫。那會將她剛剛燃起的、微弱的火苗,瞬間澆滅。
林淵看著她,看著那雙被淚水洗過後,如雨後新月般明淨,又帶著小獸般警惕和期盼的眼睛。他沒有立刻回答那個關乎“如何”的技術性問題。
他隻是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像一縷乾燥的、溫暖的晨風,吹散了這間屋子裡積鬱已久的濕冷與絕望。
“柳姑娘,”他開口,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我從京城而來,跨越千裡,潛入這守衛森嚴的媚香樓,不是為了在你麵前,講一個連我自己都不信的故事。”
他沒有說“相信我”,也沒有說“我能做到”。他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一個簡單、直接,卻又無比有力的事實。
是啊。柳如是的心猛地一顫。他圖什麼?若隻是為了一個女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在京城什麼樣的絕色找不到?何必冒著得罪整個金陵官場和地方豪紳的風險,行此虎口拔牙之事?
他說的那些話,那些關於“火種”、關於“救贖”的言論,聽起來荒誕不經,像癡人說夢。可配上他此刻站在這裡這個行為本身,卻又顯得……無比真實。
柳如是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在燭光下微微閃動。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剛剛跌落在地的、那把冰冷的剪刀上。
剪刀的尖端,對著她,閃著一抹決絕的寒光。那是一條路,一條通往黑暗、寂靜、永恒解脫的路。簡單,乾脆,一個人就能走完。
然後,她的目光緩緩抬起,重新落回到林淵的身上。
他站在那裡,像一柄插在暗夜裡的劍,沉靜,鋒銳,帶著雨夜的寒氣,卻又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他代表著另一條路,一條充滿了未知、艱險,甚至可能比前者更加痛苦的路。但那條路的儘頭,似乎……有光。
是選擇一種確定的、孤獨的死亡,還是選擇一種不確定的、或許能看到希望的生?
這個問題,在柳如是的心中,隻盤桓了一瞬間,便有了答案。
她是一個賭徒。從她踏入這秦淮風月場,卻依舊不肯舍棄心中那份清高與詩書開始,她就在賭。賭自己能在這汙泥中,保持一份潔淨;賭自己能遇到一個真正的知己,而不是一群附庸風雅的嫖客。
她輸了很多次,輸到幾乎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可當一個新的、更大的賭局擺在麵前時,她骨子裡的那股悍然之氣,還是被激發了出來。
“周大富明日一早,便會派人來‘迎親’。”柳如是緩緩開口,她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沙啞,但其中的顫抖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冷靜。“媚香樓的老鴇得了他天大的好處,巴不得將我立刻送上花轎。樓裡樓外,至少有五十名周府的家丁。金陵府的捕快,也得了招呼,會‘維持’秩序。我們走不了多遠。”
她沒有再問“為什麼”,也沒有再問“信不信”,而是直接開始分析眼前的困境。
當一個女人開始主動思考如何解決問題時,就代表著,她已經將自己,放到了“我們”這個陣營裡。
林淵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讚許。
不愧是柳如是。她不是陳圓圓那種需要被完全保護在羽翼下的嬌花,她是一株帶刺的薔薇,即使身處絕境,依舊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和驚人的判斷力。
“周大富的家丁,你不必擔心。”林淵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他們睡得很香,做了個好夢,夢見自己得了賞錢,正在家裡數銀子。在天亮之前,沒人能叫醒他們。”
柳如是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至於金陵府的捕快……”林淵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就是官,還是京官。論品級,金陵知府見了我,也得客客氣氣。一群捕快,還攔不住我的路。”
這話說得霸道,卻又理所當然。
柳如是被他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逗得心頭一鬆,連日來的陰霾仿佛都被衝淡了不少。她忽然發現,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並不總是像傳聞中那般冷酷。
她站起身,拍了拍素白衣裙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個動作讓她重新找回了一點屬於自己的節奏。她環顧了一下這間自己住了數年,既是囚籠也是庇護所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