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那些劫後餘生的士兵,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著他們的激動與喜悅。他們將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嘶吼著林淵的名字,那聲音裡混雜著敬畏、狂熱,以及一種新生般的亢奮。
崇禎皇帝朱由檢站在不遠處,看著被士兵們簇擁在中心的林淵,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他看到那個挺拔的背影,既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又生出一股難以抑製的忌憚。這頭他親手釋放的猛獸,已經展現出了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然而,在這片喧囂的中心,林淵的心卻是一片冰冷的沉寂。
他的意識,正沉浸在腦海中那幅國運圖上。
【亡國倒計時增加……1小時!】
【當前剩餘時間:28天1小時!】
一個小時。
就隻有一個小時。
他斬監軍,殺悍將,用雷霆手段震懾三軍;他拿出成箱的白銀,煮起熱騰騰的肉粥,將一群行屍走肉般的潰兵,硬生生逼成了一群敢於死戰的餓狼。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心力,扭轉了西直門幾乎崩潰的戰局,最終換來的,卻僅僅是這微不足道的一個小時。
那血紅的倒計時,像一個冷酷的嘲諷,懸在他的靈魂之上。
一股深沉的無力感,混雜著巨大的壓力,如冰水般澆滅了他心中剛剛燃起的些許火焰。他明白了,單純地贏得一場局部戰鬥,對於整個傾頹的大明國運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這就像一個身患絕症的巨人,他奮力為巨人清理了一處小小的傷口,可巨人身體內部的臟器,卻在以更快的速度腐爛、衰竭。
糧食。
這才是懸在京城頭頂,比李自成的幾十萬大軍更致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城牆上的歡呼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疲憊的喘息。林淵從那冰冷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
他撥開人群,走到崇禎麵前,躬身行禮。他身上的甲胄還沾著血跡,臉上帶著硝煙的塵土,可那雙眼睛,卻平靜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陛下。”
“林……林愛卿。”崇禎的聲音還有些乾澀,他看著林淵,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嘉獎?勉勵?這些詞語在此刻的林淵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闖賊攻勢暫緩,但其主力未損,定會卷土重來。”林淵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崇禎耳中,“城防之事,千頭萬緒,臣需立刻返回,統籌全局,製定下一步的防守策略。”
他沒有提自己的功勞,也沒有要任何賞賜。這種純粹以解決問題為目的的態度,反而讓崇禎更加信服。
“準!”崇禎幾乎是脫口而出,“京營防務,朕就全權托付給愛卿了!若有任何人敢陽奉陰違,掣肘於你,朕賜你先斬後奏之權!”
他這句話,是說給林淵聽的,更是說給不遠處那個臉色灰敗的王德化聽的。
王德化身子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林淵要的就是這句話。他再次躬身一禮,隨後轉身,在小六子和幾名親衛的護送下,大步走下城樓。他的背影決絕而利落,沒有絲毫留戀。
……
夜,深了。
京城內的秘密據點,那間屬於林淵的書房裡,燭火搖曳。
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靜,偶爾能聽到遠處城牆上傳來的梆子聲,以及風中隱約的哭嚎。白日的血戰仿佛一場幻夢,隻有空氣中那尚未散儘的血腥味,提醒著每一個人,這座城市依舊被圍困在絕望的牢籠裡。
錢彪與小六子垂手站在書桌前,兩人臉上都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
“大人,您今天在城牆上那幾下,真是神了!”錢彪一改往日的沉穩,語氣裡滿是激動,“特彆是斬了那個死太監的時候,您是沒瞅見王德化那張臉,跟吞了隻綠頭蒼蠅似的,彆提多精彩了!”
小六子也連連點頭,他看著林淵的眼神,已經近乎於狂熱的崇拜:“大哥,現在京營那幫孫子,提起您的名字都得哆嗦。我剛才去送補給,那些個平日裡牛氣衝天的都司、遊擊,一個個跟見了親爹似的,就差給咱跪下了!”
林淵坐在太師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並沒有接他們的話。
他聽著兩人的彙報,心中卻在飛速盤算。
見林淵麵色凝重,錢彪和小六子的興奮勁兒也漸漸冷卻下來,書房裡的氣氛重新變得嚴肅。
“高興得太早了。”林淵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寒意,“今天能贏,靠的是出其不意,靠的是銀子和人頭。可銀子有花完的一天,人頭,也有砍麻木的一天。”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兩人:“我問你們,城裡現在還剩多少糧食?”
這個問題,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兩人心中最後一點火熱。
錢彪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答道:“回大人,不容樂觀。城中大戶倒是囤積了不少,可那都是他們的命根子。官倉裡……早就被那幫蛀蟲掏空了。靠著我們從富戶那裡‘借’來的糧食,加上陛下抄沒的幾家勳貴家產,滿打滿算,全城軍民勒緊褲腰帶,最多……最多撐不過半個月。”
半個月。
這個數字,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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