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柳如是的建議,分析闖軍弱點
小院裡靜悄悄的,與城牆上的喧囂恍若兩個世界。
石榴樹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將午後斑駁的日光篩成一地細碎的金子。陳圓圓端來一壺剛沏好的熱茶,茶香嫋嫋,帶著一絲安撫人心的暖意。她沒有多問,隻是為兩人斟滿茶,便安靜地退到一旁,默默地看著。
林淵將國運圖的警示與自己的判斷和盤托出,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沉重,仿佛每一字都沾染著城牆上的血與火。
“……六個時辰。這是國運圖給出的期限。我個人的勇武,隻能是強心針,藥效一過,全軍的士氣便會雪崩。固守,是死路一條。”
他說完,端起茶杯,滾燙的茶水入喉,卻壓不住心頭那股焦灼。他看著柳如是,目光裡沒有了在戰場上的殺伐與冰冷,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探尋。
柳如是靜靜地聽著,她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倒映著林淵略帶疲憊的臉龐。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纖纖玉指,將麵前的茶杯輕輕轉動了半圈。
綁定國運之後,她腦海中那股名為“頂級謀略”的力量,就像一汪被激活的深潭,此刻正隨著林淵的講述,泛起層層漣漪。無數看似雜亂的信息,在她腦中被迅速地拆解、歸類、重組。
“夫君,”她終於開口,聲音溫婉卻異常清晰,“你剛才說,你一刀斬了那獨眼悍將,震懾了闖軍的陷陣營?”
“是。”林淵點頭。
“那陷陣營,應是李自成麾下精銳中的精銳,對嗎?”
“沒錯,他們甲胄齊備,氣勢凶悍,與尋常流民兵卒,有天壤之彆。”林淵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柳如是又問:“可在你斬殺主將之後,那些精銳,便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們被我震懾住了。”
“不。”柳如是輕輕搖頭,一雙美目亮得驚人,“夫君神勇蓋世,固然是主因。但更深層的原因是,他們怕了。不是畏懼,而是害怕。”
林淵眉梢一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畏懼,是麵對強者時,對力量的敬畏。而害怕,是螻蟻麵對天災時,對自身渺小與無力的恐慌。”柳如是放下茶杯,語氣篤定,“夫君,恕如是直言,李自成那所謂的幾十萬大軍,並非真正的軍隊。”
“哦?”這個觀點,讓林淵生出了濃厚的興趣。
柳如是伸出手指,在石桌上沾了些茶水,緩緩畫出一個巨大而不規則的圓圈。“這便是闖軍。看似龐大,遮天蔽日。但它不是一塊鐵板,而是一群……蝗蟲。”
“蝗蟲?”林淵咀嚼著這個詞,眼神一亮。
“是。”柳如是的思路愈發清晰,話語也流暢起來,“真正的軍隊,有鐵的軍紀,有共同的信念,有明確的層級。敗,可以退守;勝,可以席卷。縱使主將陣亡,也會有副將頂上,陣型不亂,軍心不散。可蝗蟲不同。”
她看著林淵,繼續分析道:“蝗蟲過境,鋪天蓋地,看似無堅不摧。它們為何而聚?隻為一個字——‘吃’。哪裡有糧食,它們就湧向哪裡。它們的勇猛,源於饑餓。它們的凶殘,源於貪婪。它們唯一的信念,就是填飽肚子,搶奪一切能搶的東西。”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林淵腦中炸響。
他瞬間想起了城牆上那些闖軍士兵的臉。除了陷陣營,絕大多數士兵麵黃肌瘦,衣衫襤褸,他們衝鋒時的眼神,不是軍人的悍不畏死,而是一種混雜著麻木、瘋狂與對富貴極度渴望的複雜情緒。
“所以,”柳如是繼續道,“蝗蟲最大的優勢,是數量。它們能用無窮無儘的同類屍體,去填平溝壑,去消耗城牆上守軍的每一分力氣,每一支箭矢。這也是夫君你感到棘手的原因。”
“但蝗蟲,也有兩個最致命的弱點。”
她伸出兩根白皙如玉的手指。
“其一,是脆弱。它們看似龐大,實則一盤散沙。凝聚它們的力量,是‘利益’的驅使,是李自成許諾的‘進京之後,金銀美女任取’。一旦這個希望破滅,一旦它們發現,麵前的城牆是一塊啃不動的鐵骨頭,要付出的代價遠超它們的想象,那股由貪婪凝聚起來的‘勢’,就會瞬間崩塌。”
“夫君斬殺悍將,之所以能讓那些精銳都心生‘害怕’,正是因為你展現出的力量,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他們發現,自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送死,是在用自己的命,給後麵的人鋪路。這種‘不劃算’的念頭一旦產生,軍心便會動搖。”
林淵緩緩點頭,柳如是的分析,比他自己憑借戰場直覺得出的結論,要深刻百倍。她是從人性的根源,從這支軍隊的本質上,去剖析問題。
“那其二呢?”林淵追問。
“其二,也是最根本的弱點,”柳如是的聲音壓低了幾分,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蝗蟲要活命,就必須不停地吃。幾十萬張嘴,每日人吃馬嚼,消耗的糧草,是一個天文數字。這根補給線,就是這群蝗蟲的命脈。它必然冗長、臃腫,且防備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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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看向林淵,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在李自成和所有闖軍看來,京城已是囊中之物,他們是來收割的,而不是來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牆上,絕不會想到,城裡的‘獵物’,還有膽子、有能力去反咬他們一口。”
林淵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懂了。
徹底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