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闖軍糧營的混亂,火光衝天
馬蹄聲在距離鞏華城五裡之外便已停歇。
三千鐵騎化整為零,如同一滴墨水融入了漆黑的夜色,消失在起伏的丘陵與密林之後。林淵與三百名精銳作為第一梯隊,徒步潛行,他們的動作輕盈得如同夜梟的羽翼,悄無聲息地向那座廢棄的行宮摸去。
越是靠近,空氣中的味道就越是駁雜。有陳年木料腐朽的黴味,有泥土的腥氣,但更濃烈的,是一種混雜著酒糟、烤肉與人畜糞便的汙濁氣息。甚至,順著風,還能隱約聽到一陣陣不成調的絲竹之聲,夾雜著男人粗野的哄笑,從城牆深處飄蕩出來。
林淵蹲在一處半人高的草叢後,透過枝葉的縫隙,冷冷地觀察著那座沉睡在黑暗中的城池。
鞏華城的城牆並不算高,但足夠堅固,牆頭上,每隔數十步便有一支火把,在夜風中搖曳,將士卒懶散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大部分的守衛都靠在牆垛上打盹,兵器隨手扔在一旁,鼾聲此起彼伏。所謂的巡邏隊,更像是一群喝醉了的閒漢在夢遊,腳步虛浮,有說有笑,哪裡有半點戒備的樣子。
“蝗蟲……”
林淵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柳如是那雙清亮而篤定的眸子。
眼前這番景象,正是對她那番“蝗蟲論”最生動、最貼切的注腳。這不是一支軍隊,這隻是一群暫時喂飽了肚皮,正在巢穴裡醉生夢死的蝗蟲。它們的凶悍隻在衝鋒陷陣、搶奪糧食的那一刻,一旦安逸下來,骨子裡的散漫與貪婪便暴露無遺。
他做了個手勢,身後的白馬義從立刻會意,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獵豹,貼著地麵,悄無聲
聲地向城牆後方那片無人設防的河灘區域包抄而去。
那裡,果然有一段小六子所說的塌方。
殘破的城牆像一個巨大的豁口,幾塊巨石和夯土淩亂地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斜坡。豁口處,所謂的百人隊守衛,真正醒著的不過寥寥數人,正圍著一堆篝火,就著一袋劣酒,撕扯著一隻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燒雞。更多的人,則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省。
林淵的眼神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極致的冰冷,仿佛在看一群已經死去的牲畜。
他沒有下達任何命令,隻是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
聲音很輕,幾乎被風聲與遠處的嬉笑聲所掩蓋。
但對於他身後的白馬義從來說,這便是死神的號令。
十數道黑影,如同從地獄裡鑽出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從黑暗中撲了出去。他們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沒有喊殺,沒有刀光。隻有幾聲被瞬間捂住的、短促的悶哼,以及利刃切開喉管時那細微的“嗤嗤”聲。
圍著篝火的幾名闖軍士兵,臉上的笑容還未散去,眼中還倒映著火光,便軟軟地倒了下去,滾燙的鮮血噴灑在篝火上,發出一陣刺鼻的焦臭。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個呼吸。
當林淵帶著大部隊踏過那片狼藉的豁口時,那隻沒吃完的燒雞,還在篝火旁滋滋地冒著油。
踏入城中,那股奢靡與混亂的氣息更加濃鬱。
隨處可見傾倒的酒壇和啃食剩下的骨頭。不遠處最大的那座宮殿,燈火通明,絲竹之聲與女人的尖叫哭喊聲交織在一起,正是李過尋歡作樂的地方。
沒有人注意到,一群真正的死神,已經悄然降臨。
林淵對那座宮殿沒有多看一眼,他的目標明確而唯一。
在他的帶領下,三百名白馬義從如同一道黑色的溪流,熟練地避開所有光亮和巡邏路線,沿著陰影,直插城池的腹地。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目標。
那景象,即便是林淵,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縮。
在一片開闊的廣場上,無數的糧袋堆積如山,一座連著一座,仿佛一片黃色的丘陵。空氣中彌漫著穀物特有的香氣,這香氣,對於城中饑餓的百姓是活命的希望,但在此刻,卻是催命的符咒。
這些糧山之間,隻有少數幾隊守衛在有氣無力地巡視著。他們甚至沒有牽著軍犬,隻是例行公事般地走一圈,便湊到避風的角落裡繼續賭錢吹牛。
林淵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再次打出手勢。
三百名白死義從,立刻分成了三十個小隊,每隊十人。他們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火油彈和硫磺火石。這些東西,都是林淵利用錦衣衛的特權,從武庫中秘密調取的。
他們像一群訓練有素的工蟻,悄無聲息地滲透到一座座糧山之間,將一個個黑色的火油彈,塞進糧袋的縫隙深處。
整個過程,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隻有心臟在胸膛裡劇烈地跳動。他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的大事。那堆積如山的糧草,在他們眼中,不再是糧食,而是一座即將噴發的巨大火山。
當最後一顆火油彈安放完畢,所有人都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隱匿在黑暗的角落裡,目光齊齊望向他們的主心骨——林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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