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春雪初霽。
太初觀的藥廬飄著新曬的陳皮香,阿梨踮腳往屋簷下掛紅燈籠,紅綢子掃過陸昭青衫的下擺:“陸師兄,青嵐派的人等了三天了,說要見你。”
陸昭正翻著青嵐派送來的血書,聞言抬頭:“血書?”
來者是青嵐派大弟子林遠,一身素縞,腰間懸著半塊破碎的門派令牌:“上月十五,我派遭神秘人夜襲,三十餘位師兄弟……皆歿於‘腐心毒’。更可恨的是,有人在山下貼了告示,說我派勾結閻羅司,私藏毒經!”他喉結滾動,“青嵐派三十年的清譽,就這麼……沒了。”
春寒料峭,青嵐山卻比太初觀更冷。
山門外的雪地上,還留著未乾的血痕。林遠引著眾人進了演武場,二十餘具棺木整齊排列,每具棺蓋上都有焦黑的掌印——正是“腐心毒”發作時的痕跡。
沈硯蹲在棺前驗屍,指尖沾了點屍身傷口的殘毒:“毒理和青竹幫那案一樣,但這次……”他取出個琉璃瓶,“我在死者指甲縫裡發現了朱砂——是朝堂‘鎮北司’的密令印記。”
“鎮北司?”蘇清歡皺眉,“那是專司監察江湖的門派,怎會用毒?”
陸昭翻開隨行的卷宗,目光停在一張告示上:“告示末尾蓋著‘鎮北司’的朱印,說青嵐派勾結閻羅司,證據是半本《毒經殘頁》。”他指尖劃過告示邊緣,“這紙是‘澄心堂’的貢紙,鎮北司專用。”
當夜,四人潛入鎮北司在青嵐山的分舵。
陳安的齊眉棍挑開窗戶,月光漏進來,照見案上堆滿染毒的令旗。沈硯摸向牆角的暗格,摸出半本賬冊:“看——每月十五,鎮北司都會給‘影衛’撥三百兩銀子,備注是‘清剿邪派’。”
“影衛?”林遠聲音發顫,“是我派暗中培養的護衛……難道他們被收買了?”
蘇清歡突然指向窗外:“有人!”
黑影掠過屋脊,手中短刃泛著藍光。陳安的棍子已迎上去,棍風掃得黑影踉蹌,露出麵巾下的臉——竟是鎮北司的副統領周鴻!
“陸昭,你壞我好事!”周鴻甩出三枚透骨釘,“鎮北司奉旨清理江湖邪派,青嵐派勾結閻羅司,該滅!”
“奉旨?”陸昭的劍已出鞘,“聖旨在哪?證據在哪?”他旋身避開釘子,劍尖挑開周鴻的衣領,“你腰間掛的,是鎮北司的密令,可上麵寫著‘取青嵐令,偽作勾結’——這才是真相!”
周鴻臉色驟變,揮刀劈向陸昭心口。
陳安的棍子橫在中間,棍身震得周鴻虎口發麻;蘇清歡的銀針破空而出,封了他持刀的右手;沈硯撒出白薇粉,迷香混著雪霧鑽進周鴻鼻孔。
“說!”陸昭的劍抵住他咽喉,“誰指使你偽造證據?”
周鴻咳出一口血:“是……是兵部尚書!他說青嵐派擋了他的礦脈生意,要借鎮北司的手除掉……”話未說完,他突然瞪圓眼睛——窗外飛來一支透骨釘,精準釘入他太陽穴!
血濺在雪地上,像朵綻放的紅梅。
眾人循聲望去,見個穿玄色大氅的人立在崖邊,麵巾被風吹落,露出半張熟悉的臉——竟是前寒鋒門二當家!
“好個‘清君側’。”陸昭冷笑,“寒鋒門餘孽勾結兵部,借鎮北司之手除門派,再嫁禍閻羅司,好攪亂江湖!”他轉身看向林遠,“青嵐派的冤屈,今日便洗清。”
三日後,青嵐山召開公審大會。
陸昭當眾展開周鴻的密令、偽造的《毒經殘頁》,以及寒鋒門餘孽的供狀。鎮北司新任統領當場下令,將周鴻餘黨拿下,為青嵐派立“清譽碑”。
林遠捧著半塊門派令牌,跪在碑前:“太初觀救的不僅是我青嵐派,是整個江湖的公道!”
返程時,春雪徹底化了。
阿梨蹲在藥廬前喂新養的小兔子,見眾人歸來,蹦跳著撲過來:“陸師兄!蘇師姐說你在青嵐山破了奇案!”
陸昭擦淨劍上的血漬,望向山外的江湖:“江湖的冤屈,從來不會自己消失。守正,就是要站出來,替無辜者說話。”
藥廬的爐火燒得正旺,陳安在曬被雪水打濕的棍,蘇清歡在整理驗屍筆記,沈硯則將新得的《毒經辨偽》抄錄一份。
窗外,溪水解凍的聲響叮咚作響。
這江湖很大,大到裝得下陰謀與汙蔑;這江湖也很小,小到不過是一群守著初心的人,願為一句“公道”,踏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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