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揚州城裡最雅致也最神秘的所在。它依著瘦西湖畔,三層高的小樓雕梁畫棟,平日裡隻招待文人騷客,三教九流卻都心知肚明,這裡的主人,才是揚州城裡真正的消息中樞。
此刻,這中樞的頂樓,便住著他們此行的目標——“玉麵修羅”蘇挽月。
卯時剛至,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細雨卻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為整座揚州城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紗。
“這鬼天氣。”陳安吐了口唾沫,手裡的九環刀上已淬了“七日絕命散”,深褐色的藥粉在濕冷的空氣中凝出詭異的微光,“殺人放火都挑個好日子啊。”
“噓。”蘇清顏低喝一聲,臉色在晨光中顯得異常蒼白。她穿著一身便於行動的勁裝,將長發高高束起,手中緊握著那柄特製的茶筅。昨夜從聽風閣主口中得知真相後,她一夜未眠,眼中布滿了血絲,那是一種混雜著仇恨與決絕的火焰。
陸昭一襲青衫,外罩一件蓑衣,雨水順著鬥笠邊緣滴落。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蘇清顏,沉聲道:“清顏,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克製你的情緒。她是你的仇人,但我們更要拿到名單。”
蘇清顏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的火焰已被冰冷的寒意取代:“我明白。”
三人沒有走正門。阿梨留在客棧接應,他們借著雨幕的掩護,如狸貓般攀上了聽雨樓的後院。
頂樓雅間的窗戶虛掩著,裡麵傳來若有若無的琴聲。琴聲清冷,如泣如訴,像是在訴說著無儘的哀怨。
“她來了。”陸昭低聲道。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如三道影子,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屋內。
雅間布置得極為雅致,一塵不染。一位身穿月白長裙的女子正背對著他們,坐在窗前撫琴。她身段婀娜,青絲如瀑,僅是一個背影,便足以令滿樓男子為之傾倒。
“蘇姑娘,聽風閣的朋友讓我們來取一樣東西。”陸昭開口,聲音平靜。
撫琴的女子身形微頓,隨即緩緩轉過身來。
那張臉,美得不似凡人,膚若凝脂,眉如遠黛,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如秋水,卻又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嫵媚。正是“玉麵修羅”蘇挽月。
她看到陸昭三人,非但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了一個動人心魄的微笑:“原來是陸大俠,蘇姑娘,陳大俠。奴家蘇挽月,見過各位。”
她的聲音也如琴聲一般,柔媚入骨。
蘇清顏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幾乎要控製不住拔劍的衝動。她死死盯著蘇挽月,一字一頓道:“你害我姑姑沉江,這筆血債,今日我來討!”
蘇挽月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真實的痛苦,但很快又被那嫵媚所取代:“原來如此。我說清顏妹妹的眼神,為何總讓我覺得熟悉。隻是,妹妹,你以為,就憑你們三個,能從我手裡拿走東西麼?”
話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已從座位上消失!
“小心!”陸昭低喝,守正劍瞬間出鞘。
一道白影從他身側掠過,帶著一股甜膩的香氣。蘇挽月竟是貼著他的劍鋒擦過,手中的絲帶如靈蛇出洞,直取蘇清顏的脖頸!
“清顏,退後!”陸昭一劍格開絲帶,劍鋒卻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發麻。這女人的武功,竟絲毫不遜於崔厲!
蘇挽月一擊不中,嬌笑起來:“陸大俠的劍還是這麼快。不過,你們以為,我會沒有準備嗎?”
她拍了拍手。
“砰!”
雅間的門被撞開,七八名勁裝漢子湧了進來,個個手持利刃,眼神凶悍。而在他們身後,一個身穿鐵鷹門服色的中年人緩緩走出,臉上帶著陰冷的笑意。
“陸昭,真是冤家路窄。”那人道,“我家小姐說了,對付你,還得我們鐵鷹門出手。”
竟是鐵鷹門的人!他們一直潛伏在聽雨樓!
陸昭瞬間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聽風閣主隻給了他們一個模糊的目標,卻沒告訴他們,蘇挽月早已將這裡變成了自己的狩獵場。
“殺!”蘇挽月聲音冰冷,率先出手。她的武功詭異,招式間帶著七分柔媚三分狠辣,絲帶、發簪、甚至指尖的毒粉,都是致命的武器。
陳安怒吼一聲,揮舞九環刀迎上兩名鐵鷹門漢子,刀光霍霍,暫時擋住了攻勢。蘇清顏則咬牙切齒地與蘇挽月纏鬥在一起。她的劍法本就偏向靈巧,此刻心中懷著仇恨,出手更加淩厲,但蘇挽月總能以柔克剛,化解她的攻勢,還不時用毒針、迷煙偷襲。
陸昭則陷入了以一敵二的苦戰。那名鐵鷹門中年人武功沉穩,招式大開大合,另一人則身法詭秘,專攻下盤。陸昭守正劍法運轉,劍光如雪,勉強護住周身,但要取勝,卻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