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差役铩羽而歸的消息,半個時辰內便傳遍了京城權貴圈。
權相府,書房。
蕭白單膝跪地,聲音冰冷:“相爺,陸昭武功高強,屬下無能,未能將他拿下。”
“無妨。”權相緩緩展開一卷明黃的聖旨,上麵赫然是皇帝親筆朱批的“革職下獄”。他冷笑一聲,將聖旨放在燭火上點燃,“一個陸昭,死了便死了。但他身後牽扯的那些人,那些證據……才是關鍵。”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毒辣:“通知京口那邊,不必再等了。按原計劃,三日後,引爆潯陽水雷。我要在陸昭入獄、朝局大亂之時,徹底切斷老夫的退路,逼迫聖上隻能依賴我。”
他要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混亂。在混亂中,他才能攫取最高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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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聽風閣一處隱秘的據點。
這是一座廢棄的祠堂,蛛網密布,檀香卻依舊幽幽。陸昭倚靠在神龕旁,胸口的傷口已經被蘇清顏處理好。一道深可見骨的鞭傷,皮肉外翻,是蕭白的獨門軟鞭所傷。此鞭淬了“蝕骨散”,雖不致命,卻能讓人氣血兩虧,一月之內內力儘失。
“感覺如何?”蘇清顏低聲問,正用金針封住他周身幾處大穴,延緩毒素蔓延。
“死不了。”陸昭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這老賊,倒是舍得下本錢。”
陳安一拳砸在泥塑的神像上,泥灰簌簌落下:“媽的!下次再讓我遇見他,老子打斷他的狗腿!”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聽風閣老者開口,他指著牆上一幅巨大的京畿輿圖,“陸少俠,你現在的處境,比在太湖孤島還危險。刑部在明,權相的死士在暗,你就像是困在棋盤上的棋子。”
陸昭閉上眼,腦中飛速運轉。權相要他死,更要他背負“通敵”的罵名。他若死了,權相便可坐實其罪,永絕後患;他若活著,這“通敵”的汙名也會讓他舉步維艱,再也無法凝聚人心。
這是一個死局。
蘇清顏封完最後一處穴位,抬起頭,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昭哥,我們換個思路。既然他們說我們通敵,那我們就……反將一軍。”
陸昭睜開眼,看著她。
“我們手上有虎符,有水道圖,這些都是鐵證。”蘇清顏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權相構陷我們,無非是想堵住我們的嘴,不讓我們把證據呈給皇上。那我們就偏要將這些證據,送到所有人麵前!”
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陸昭,你不是要扳倒權相嗎?光靠在朝堂上告禦狀不夠。你要做的,是‘清君側’!”
清君側!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腦中炸響。
陳安和阿梨麵麵相覷,就連那老者眼中也閃過一絲讚許。
“說下去。”陸昭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們不能再被動防禦。”蘇清顏道,“我們要主動出擊。寫一份奏疏,一篇檄文!將權相私通敵國、預埋火藥、構陷忠良、意圖謀反的樁樁件件,悉數列出!我們不直接告他謀反,而是說他身邊有小人蒙蔽聖聽,請求陛下‘清君側’,鏟除奸佞!”
“這樣一來,權相的罪名,就落在了他自己的黨羽身上。而我們,則成了為陛下、為江山社稷除害的義士!”
祠堂內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壓抑的興奮。
這是一個絕妙的陽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自己從一個“被構陷的罪犯”,變成一個“為民請命的忠臣”。
“好!”陸昭一拍大腿,撐著神龕站了起來,“就這麼辦!宋遠呢?我需要他來潤色這份奏疏,讓它滴水不漏!”
“我去尋他!”阿梨應聲而出。
“我去準備筆墨!”陳安也忙碌起來。
祠堂內,眾人各司其職,緊張而有序地行動著。
陸昭走到蘇清顏身邊,握住她略顯冰涼的手:“清顏,多虧有你。”
蘇清顏微微一笑,反手握緊他:“昭哥,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們是一個團隊。”
陸昭望著她,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是啊,他不再是一個人了。他有兄弟,有戰友,有願意與他共赴生死的紅顏知己。
就在此時,老者沉聲道:“陸少俠,有人來了。”
眾人瞬間噤聲,手按兵器。
片刻後,一個身穿禦史服色的年輕官員,手持文書,忐忑不安地在一名聽風閣弟子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下官,禦史台,林殊,拜見陸少俠。”年輕官員行禮道,“下官……是來投誠的。”
他跪倒在地,聲音激動:“學生早已看不慣權相禍國殃民,苦於沒有門路。今日得聞陸少俠‘清君側’大計,學生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將此檄文,親手呈遞給天子!”
他解下腰間玉佩:“此乃家傳之物,陸少俠可持此物,於明日午時三刻,到城南的‘望君亭’等候。若不見陸少俠,學生便將此檄文於早朝之時,當眾宣讀!”
陸昭接過玉佩,緊緊握住。
窗外,烏雲散去,一縷陽光刺破陰霾,照在祠堂內的檄文草稿上。
一場席卷整個京城的風暴,以一篇“清君側”的檄文為號角,正式拉開了序幕。
而風暴的中心,正是那個手握虎符,心懷天下,卻身中劇毒的年輕人。
他要做的,不是掀翻棋盤,而是……讓下棋的人,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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