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風沙似乎永遠吹不散。
陸昭與蘇清顏一路南下,寒玉玦與那張染血的羊皮地圖,被妥善地縫在陸昭的衣襟內襯裡,緊貼心口。這既是保護,也是一種煎熬。每一次呼吸,他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不僅是玉玦的冰涼,更是羊皮卷上蘇清顏母親那句遺言的分量。
“西夏之秘,不在武力,而在人心。”
這句話像一盞明燈,又像一副枷鎖,照亮了他們追尋真相的路,也鎖死了他們可能的捷徑。
半月後,兩人終於回到終南山。
青梧穀的梅花已然落儘,新葉初成,一派生機盎然。柳三更早已在竹庵外等候,見他們歸來,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知此行不順。他沒有多問,隻是默默為他們備好熱水與熱飯。
“清微真人呢?”陸昭洗漱完畢,第一句便問。
“觀主在雲棲殿等你。”柳三更引著他往後山去,“他算到你們今日會回。”
雲棲殿內,檀香嫋嫋。
清微真人盤膝坐在蒲團上,手中撚著一串沉香念珠。他見陸昭進來,微微頷首:“寒玉玦呢?”
陸昭從懷中取出玉玦,放在案上。那幽藍色的光芒在殿內一閃,仿佛有生命般。清微真人凝視著它,久久不語,半晌才歎了口氣:“好重的東西。你師父沒告訴你,這玉玦本就是一枚鑰匙,也是一道催命符麼?”
“催命符?”陸昭與蘇清顏對視一眼,不解其意。
“當年,楊大俠與令堂蘇夫人,正是靠著這枚玉玦的指引,才找到了那半塊和約。”清微真人緩緩道,“但他們也發現,這玉玦能引動人心最深處的貪婪。西夏餘孽要靠它複國,中原的野心家,又何嘗不想得到它,作為動搖國本的利器?”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陸小友,從你決定帶上這枚玉玦的那一刻起,你便已身處漩渦中心。這已不隻是西夏的恩怨,更是朝堂之事。”
陸昭心頭一凜。師父一生避世,卻不想自己的死,竟將他們拖入了更廣闊也更凶險的棋局。
“觀主,我們該如何自處?”蘇清顏輕聲問。
“交給該交給的人。”清微真人將玉玦與羊皮地圖收進一個錦盒,“老道會修書一封,送往京城。但這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想得到這東西的人,已經動起來了。”
話音未落,一名鬆濤觀的弟子匆匆跑來,神色慌張。
“觀主!不好了!山下傳來消息,長安城裡有位王爺,派人送了重禮上山,指明要見陸公子,說是……要當麵感謝他‘護國有功’。”
陸昭與蘇清顏聞言,皆是眉頭一皺。
“王爺?”陸昭冷笑,“是岐王楊佑。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岐王,當今聖上的親弟弟,素以賢明著稱,喜好結交文人墨客,是朝野公認的“閒散王爺”。他突然派人來,絕無好事。
清微真人將錦盒遞給陸昭:“去吧。帶上你的劍。這位王爺,不是善茬。”
長安,岐王府。
王府內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一派雅致清幽。陸昭與蘇清顏在一間名為“靜心閣”的書房內,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王爺。
岐王楊佑年約四十,麵容儒雅,正在窗前賞玩一盆罕見的墨蘭。他見陸昭進來,不似旁人對江湖人的輕視,反而起身相迎,溫言道:“陸大俠,久仰大名。本王聽聞你在鷹嘴崖力戰‘九幽司’妖人,護下了鬆濤觀的鎮觀之寶,特來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