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七嚇了一跳,他徹底傻眼了。
在當殺手的歲月裡,燕十七遭遇過的險境不知幾凡,但每次都能功成身退殺人之後從容而去,可這次,看著麵前虎視眈眈的幾百號婦女們,燕十七感到一陣一陣的涼意入骨,片刻便背後發涼,冷汗和著雨水一起流了下來。
活閻羅哪裡經曆過這種陣仗啊。
殺,還是不殺呢?
燕十七遲疑了,握著刀的手都在顫抖。
王元寶這掉錢眼裡的死胖子,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到哪裡都不忘了賺銀子。
隻見他嗖嗖嗖的從袋子裡拿出一堆奇怪的東西,迅速的將一個稍微空曠些的場地整了整,死皮賴臉的招呼了幾個婦女,席地而坐:“來來來,大家坐下,這是李白李老爺發明的一種娛樂項目,麻將!等著也是等著,不如大家來玩玩,我給大家普及一下麻將的玩法,麻將呢分為筒萬條三個色,一到九,九個數字,兩個一樣的就是對子,可以碰然後再摸杠,連著的三個就是一句話……”
三人不樂意了:“二狗,你咋如此沒心沒肺呢,如今李老爺深陷囫圇,你還有心情玩啥麻將,滾滾滾。”
一名村婦大大咧咧道:“那個跟農夫一樣的男人,是誰啊?居然膽敢跑到我青蓮鄉來,還將刀架在全唐第一童生的李老爺脖子上?”
“哈哈哈哈,他可能神經有問題啊,李白老爺那可是創造了吃蝦的食神啊,聽說陛下馬上要召他進宮,親自做給惠妃娘娘吃呢。”
“你說咱們青蓮的婦女軍團,要不要一起衝過去,掄起鐵鍬,呼死那個不知死活的農夫呢?”
“不能吧,老娘聽二狗掌櫃說李白李老爺是有問題要請教那農夫,等他們交流完了,咱們再瞅形勢,掂量掂量要不要上,不過……”
這個婦女就是上次去何家後院給我說媒的媒婆,那天我就見識到她似乎練了一聲橫練功夫,力氣奇大,中氣也足,竟是朝著活閻羅吼道:“你聽著,死農夫,沒事回家去鋤你的田地去,彆跑到我們青蓮鄉來找不自在,想找李白李老爺的麻煩,咱們青蓮鄉所有的百姓都不答應!今日,你好好的回答李老爺的問題,否則,讓你橫著進青蓮鄉,躺著回去!”
“告訴你,一聽到二狗掌櫃說玉環妹子被綁架了,李白李老爺單槍匹馬獨上青蠻山,咱們全鄉的人都急了,還有幾百人正在趕來的路上呢!真是眼睛長到牛屁股上去了,不知死活!”
燕十七這可憐的殺手,武功高得離譜,但是其他方麵跟一張白紙一樣。
燕十七雖然有時候為了生活費去做殺手,但一向恪守底線,從來沒有殺過一個好人。
現在從婦女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已經知道了,李白可是個不折不扣有情有義的大好人啊,而且還是兩首詩連上國家詩刊的天才,胸有韜略萬千,妥妥的未來的國之棟梁。燕十七惡狠狠的瞪了隱藏真相的徐青農一眼,恨不得反手就是一刀了結了這個禍害。
我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燕十七已經完全落入了我的節奏當中,被我一步一步牽著鼻子走。
我請了這麼多人過來,就是為了亂其陣腳,讓他投鼠忌器,現在,可是有幾百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一旦他動手,今日這誅殺全唐第一童生這種惡事,必然要流傳開來,堂堂君子劍將遺臭萬年。
正在此時,又有數十個人從小道上來了,這些人當中,還有一張他熟悉的麵孔,正朝他捋著白須,笑得跟那彌勒佛一樣,此人正是老舉人範敬。
燕十七恨不得找一塊布將臉蒙起來。
範敬範老爺子可謂是看著他成長起來的,多年來,一直兼濟著他的生活,沒錢吃飯了,範老爺子笑嗬嗬的給銀子,沒錢讀書了,還是範老爺子出的銀子,甚至當初拜師學藝都是老舉人提供的銀兩,可謂是燕十七生命中的最大恩人。
那張木訥的麵孔瞬間漲得通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相比較,徐青農此刻卻是麵色煞白,恨不得奪路狂奔掩麵而去,宋璟,捕頭沈玉,還有他爹爹青蓮縣令徐文遠,加上範舉人,四個人齊刷刷的站在那裡,全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徐文遠恨鐵不成鋼吼道:“孽子!收手啊,回頭是岸,我還能給你補救回來,千萬彆釀成大禍!”
徐青農想了會,咬牙道:“臥榻之前豈,容他人酣睡!我與李白注定了世上隻能存一人,今日,要麼他死,要麼我死,要麼我倆一起死!哼,你個老不死的,何德何能當我爹?彆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無能,我十拿九穩的童生頭名怎會被彆人搶了去!”
我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這個有些悲壯的父親:“徐大人,徐青農隻是十三歲的孩子,今天做出這樣的事,也隻是一時糊塗,大唐律令中說男子到十四歲才算成年,未滿十四歲如有犯罪,頂多隻是丟進大牢裡關上一陣子就出來了,所以,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事,在今日應當不會發生。”
“李白,少在這裡一副假惺惺老好人的模樣,滿口的仁義道德,本公子聽著就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