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賤......卑賤!"
顧元寶麵皮漲得發紫,額角青筋暴起,雙目赤紅似要滴血。
"我苦心經營長豐商行,每年為鄭氏輸送金山銀海!"
"在你們眼裡,我始終是條搖尾乞憐的狗?!"
肥碩身軀劇烈顫抖著,仿佛有滔天烈焰要破體而出。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無論獻上多少財富,在世家眼中永遠隻是可供驅使的奴仆。
但當麵被喚作"卑賤之徒",這般奇恥大辱已超出忍耐極限。
鄭少祥卻對這番暴怒視若無睹。
世家大族的傲慢與冷酷,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
顧元寶渾身肥肉不住震顫,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喘息聲如同負傷的野獸。
他死死盯著對方背影,眼中殺意沸騰。
鄭少祥卻已翩然轉身,仿佛隻是來傳達一道再尋常不過的指令。
"砰!"
"嘩啦——"
隨著房門閉合,顧元寶猛然掀翻案幾,屋內陳設頓時碎作一片。
滿堂管事麵如土色,噤若寒蟬。
當主事者都被視如草芥,他們這些附庸又算得什麼?
老賬房硬著頭皮上前,皺紋裡擠滿憂色。
“會長……”
“不如這次水泥的事就到此為止?”
“去向鄭經承族長低頭認個錯?”
山羊胡的勸告透著善意,畢竟他清楚,若顧元寶執意不肯服軟,滎陽鄭氏下一刻便會將他長豐商會會長的頭銜奪走。
他所有的財富也將被洗劫一空。
說不定連這副臃腫身軀,都要被那所謂的“山賊”扔進鍋裡,當成狗肉烹煮!
“低頭?!”
“要我顧元寶像條狗一樣趴在他腳邊認錯?!”
怒火再也無法遏製,顧元寶的胸膛劇烈起伏。
“哐當!”
他一腳踢開早已翻倒的桌案,木屑飛濺,連腳趾滲出血跡也渾然不覺。
“滾!”
“全都給我滾出去!”
嘶吼聲中,所有管事都被他轟出門外,連最信賴的山羊胡也不例外。
眾人或憤怒或憐憫,搖頭歎息著離開,隻剩顧元寶獨自站在滿地狼藉之中。
當最後一道腳步聲消失在門外,他充血的雙目突然褪去猩紅,恢複清明。
先前的暴怒如同假象,轉瞬消散。
“嗬……”
“嗬嗬嗬……”
沙啞的冷笑從喉嚨裡擠出,顧元寶抬手抹了把臉。
“我早該明白,滎陽鄭氏眼中我連豬狗都不如!”
“我早該明白啊……”
是啊。
以顧元寶的精明,從跑堂小廝爬到長豐商行會長之位,怎會看不懂世家大族的嘴臉?
初到長安時,他便已摸清李沐與滎陽鄭氏的恩怨。
“我豈會不知李郎君是滎陽鄭氏的死敵?”
“連他們最賺錢的書籍紙張買賣,都是被李郎君一手摧毀的!”
“可為何……我仍要主動登門拜見?”
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肥肉裡。
“因為水泥——是改天換地的神物啊!”
“若不抓住這機會,不投身這場洪流,滎陽鄭氏再煊赫也終將衰敗!長豐商行更會摔得粉身碎骨!”
……
“我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商行,為了家族!”
幽暗的屋內,顧元寶的歎息像鈍刀割過麻布。
他能從小廝蛻變為豪商,固然靠才智與血汗,但更倚仗滎陽鄭氏給的登天之梯。
正因如此,他曾經對鄭氏滿心赤誠,每件事都為之殫精竭慮。
可越是忠心,此刻便越覺悲涼。
“我為鄭氏掙下金山銀海,如今拜訪李郎君,他們卻連半句緣由都懶得問……”
“哪怕半句!”
他魔怔般反複呢喃,渾濁的淚水爬過臉頰。
“他們當著眾人的麵,罵我是搖尾乞憐的賤奴!”
“他們把我捧出的赤心,踩進爛泥裡!”
“他們還要剝光我的血肉,把我剁成狗肉羹!”
涕淚橫流中,曾經灼熱的忠誠化作刺骨恨意。
“既無恩義,何談忠孝?”
“這般待我顧元寶……”
“這樣的滎陽鄭氏,配得上我以死相報嗎?”
顧元寶心中反複思量,最終下定了決心。
他再也不想賣命乾活了,再也不願做彆人的奴仆了!
今日,他顧元寶要為自己闖出一條生路!
"李公子!"
"唯有李公子可靠!"
顧元寶說著,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我要投奔李公子,效忠朝廷!"
"定要讓滎陽鄭氏血債血償!"
打定主意後,顧元寶片刻不敢耽擱。他心知肚明,此刻滎陽鄭氏的族長等人正等著他磕頭認錯,而他們的耐心所剩無幾。
"必須爭分奪秒!"
顧元寶立即動身前往李府。獨自站在巍峨的府門前,他咬了咬牙,挺直腰杆。
"砰!"
他那肥胖的身軀重重跪倒在地,震得地麵顫抖。不顧路人異樣的眼光,他將額頭緊貼地麵,高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