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血腥味,即便是凜冽的寒風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吹散。
勝利的狂喜過後,一個無比現實的問題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如何將這堆積如山的“寶貝”運回家?
四挺九二式重機槍,每一挺都重達百斤;十幾箱沉甸甸的子彈,還有擲彈筒、迫擊炮零件、上百支步槍……這些鋼鐵疙瘩,是他們勝利的勳章,也是此刻最沉重的負擔。
“兄弟,這……這可咋整?”王大彪看著眼前這片豐厚的戰利品,喜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犯愁的神色,“咱們就算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也搬不回去一半啊!”
戰士們也都是麵麵相覷。他們來時輕裝簡從,如今卻要背負起數倍於己的重量,在這深山雪地裡行軍,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能帶走的,必須全部帶走。”
林楓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這些東西,是我們用命換來的。多帶回去一挺機槍,一發子彈,我們守衛家園的底氣,就多一分。絕不能留給日本人。”
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目光落在了那些被炸毀的卡車殘骸和山穀裡那些碗口粗的枯樹上。
“辦法,總是有的。”
他迅速地製定了一個簡單而又高效的方案。戰士們被分成了幾組,一部分人負責將卡車上還能用的帆布、繩索都拆解下來;另一部分人則就地取材,砍伐堅硬的樹木,利用繳獲來的工兵鏟和刺刀,在最短的時間內,製作出了十幾架簡易的雪橇。
重機槍、炮彈箱等最沉重的物資被牢牢地捆綁在雪橇上,其餘的步槍和彈藥,則由每個戰士分攤背負。
歸途,遠比來時更加艱難。
隊伍像一群在雪地裡緩慢移動的螞蟻,拖拽著沉重的雪橇,在沒過膝蓋的深雪中,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轍痕。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疲憊,但那雙眼睛裡,卻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火焰般明亮的光芒。
這不再是一次逃亡,也不是一次潛行。
這是一次真正的、滿載著榮耀與希望的凱旋!
兩天後,當這支衣衫襤褸、卻氣勢如虹的隊伍,出現在“一線天”瀑布之外時,負責放哨的戰士,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當他看清隊伍後麵那些拖拽著的、蓋著帆布的“大家夥”時,他猛地爆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變了調的呐喊:
“回來了!大當家和林教頭……他們回來了!!打了個天大的勝仗啊——!!!”
這一聲呐喊,如同驚雷,瞬間引爆了整個山穀。
留守在山穀裡的所有人,無論是婦孺老幼,還是負責建設的後勤人員,都如同潮水般,從各自的山洞裡湧了出來,朝著入口的方向飛奔。
當他們穿過冰冷的水幕,親眼看到那堆積如山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武器時,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難以置信的景象,徹底震撼了。
“天呐!重機槍!是小日本的重機槍!”
“還有……還有擲彈筒!我以前在奉天城裡見過!”
“這麼多槍……這麼多子彈……我們……我們再也不用怕小日本了!”
鄉親們撫摸著那些冰冷的鋼鐵,喜極而泣。這些曾經帶給他們無儘恐懼的殺人武器,如今,卻成了他們最堅實的、守護家園的倚仗。孩子們則好奇地撿起地上的鋼盔,戴在自己的頭上,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對英雄的崇拜。
整個“一線天”,都沉浸在一片史無前例的、狂熱的喜悅之中。
當夜,山穀裡燃起了最旺的篝火。
議事廳內,所有的核心成員都聚集在了一起。王大彪興奮得滿臉通紅,將繳獲來的戰利品清單,像寶貝一樣拍在了桌子上。
“兄弟!孫先生!你們看!”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咱們現在,要槍有槍,要炮有炮!彆說一個營,就是一個團的架子,咱們都能拉起來了!”
然而,在這片狂喜的氣氛中,林楓卻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走到那副簡陋的地圖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跟隨著他。
“我們贏了。”他開口了,聲音平靜,卻讓所有人的興奮,都冷卻了下來,“但從今天起,我們再也沒有退路了。”
他轉過身,那雙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深邃的眼睛,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亂葬崗一戰,我們打掉的是縣城守備隊的精銳主力。這個消息,瞞不住。很快,整個奉天,甚至是關東軍的司令部,都會知道,在長白山裡,有我們這樣一支隊伍。”
“下一次,敵人再來的時候,就不會再是一個中隊,一個大隊。他們會把我們當成一支真正的軍隊來看待,會動用飛機、大炮,動用數以千計的兵力,對這片山區,進行一次徹底的、毀滅性的圍剿。”
林楓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我們,已經沒有了躲藏和僥幸的餘地。我們點燃的這把火,已經無法再熄滅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無比堅定。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在敵人下一次圍剿到來之前,把這些鐵疙瘩,真正變成我們自己的拳頭!”
“我們要練兵,要擴充隊伍,要建立前哨,更要主動出擊,找到那支‘折斷了箭’的兄弟部隊,以及這片山林裡所有不願當亡國奴的力量!”
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那片代表著無儘林海的地圖之上。
“我們要讓這把火,燒得再旺一些。旺到,足以將整個東北的冰雪,都徹底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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