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泉,日軍第110師團司令部。
氣氛比上一次更加壓抑,簡直如同墳墓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失敗和恥辱的味道,讓每一個在場的日軍軍官都感覺呼吸困難。
黑田正雄靜靜地站在巨大的沙盤前,手中把玩著一枚剛剛從斷魂坡戰場上回收的、變形的彈頭。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沮g喪,隻有一種野獸在審視陷阱時的、極度的冷靜和專注。
“師團長閣下……”那個大尉軍銜的“獵殺小隊”副隊長,頭上纏著繃帶,聲音嘶啞地彙報道,“我們……我們中了八路的埋伏。對方不僅精準地預測了我們的行進路線,甚至……甚至連我們每一個戰鬥小組的隱蔽位置,都了如指掌。我們……我們完全是被當成了靶子打……二十名帝國最優秀的勇士……全員……玉碎……”
他說不下去了,這個一向以精銳自居的軍官,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挫敗感。他們這支專門為狩獵而生的隊伍,到頭來,卻成了彆人狩獵的獵物。
“知道了。”
黑田正雄隻是淡淡地回了兩個字,仿佛死的不是他最精銳的部下,而是二十隻無關緊要的螞蟻。
他將那枚彈頭,放在了沙盤上“斷魂坡”的位置,然後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你們現在,是不是都覺得,我們的對手,是不可戰勝的鬼魅?”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進每個人的心裡,“是不是都覺得,太行山是一片被詛咒的土地,我們永遠也無法征服?”
沒有人敢說話,但他們閃躲的眼神,已經默認了黑田的詰問。
“愚蠢!”黑田正雄低喝一聲,“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魅,隻有比你更聰明的獵人!他燒毀鷹嘴崖的兵站,不是挑釁,是誘餌。他故意留下痕跡,引誘我們去追,不是圈套,而是試探。他試探出了我這支‘獵殺小隊’的實力,然後,就在斷魂坡,為我們量身定做了一個屠宰場!”
他拿起指揮杆,在沙盤上緩緩地畫著,“他了解我們,甚至比我們自己,更了解我們。他知道我們的戰術,知道我們的驕傲,更知道我們的弱點。所以,我們輸了。輸得不冤。”
他這番冷靜到可怕的分析,讓在場的軍官們,感到了比失敗本身更深重的寒意。
“那……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師團長閣下?”那個聯隊長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否要……要向方麵軍司令部請求戰術指導?”
“請求指導?”黑田正雄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那是懦夫的行為!戰爭,打的不僅是武器和兵力,更是意誌和智慧!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他猛地將指揮杆,插在了沙盤的正中央。
“既然,我們找不到他。那就讓他,來找我們。”
“什麼?”所有人都愣住了。
“從明天開始,”黑田正雄轉過身,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司令部將向外發布一條‘絕密’情報。”
他看著情報參謀,一字一句地說道:“就說,華北方麵軍副參謀長,‘中川秀一’將軍,將秘密乘坐汽車,由陽泉出發,經我們控製區的幾條主要公路,前往石家莊前線視察。車隊規模,隻有一個小隊的護衛。”
“什麼?!師團長閣下!”在場的所有軍官,都大驚失色,“這……這太危險了!這簡直就是把中川將軍,送到那個神槍手的槍口下啊!”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中川秀一’將軍。”黑田的笑容,愈發詭異,“那是我給他準備的,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誘餌。隻不過,這一次,坐在車裡的誘餌,不是什麼將軍……”
他指了指自己。
“而是我,黑田正雄。”
“師團長閣下!萬萬不可!”
“這無異於自殺!”
“請您三思!”
作戰室裡,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認為,他們的師團長,一定是瘋了。
“都給我閉嘴!”黑田正雄怒吼一聲,壓下了所有的反對聲。
他走到那些驚慌失措的部下麵前,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從他們臉上一一刮過。
“你們以為,我是在冒險嗎?”他冷冷地說道,“不,我是在給他,也是給我自己,創造一個絕對公平的、一對一的決鬥機會!”
“他是一個狙擊手,一個喜歡躲在暗處的獵人。那麼,我就把自己,變成一個巨大而又顯眼的目標,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獵物,逼他從暗處走出來,與我正麵對決!”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爭了。”黑田正雄緩緩地舉起自己的右手,那隻手上,布滿了厚厚的老繭,“這是我和他之間,一場賭上彼此榮譽和性命的……獵人的遊戲。”
……
三天後,黑石寨,獨立團團部。
一份由地下黨同誌拚死送出的、標記著“十萬火急”的情報,被送到了高誌遠和周平的桌上。
“老高,你看這個……”周平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鬼子這是要唱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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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誌遠看完情報,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情報的內容,正是關於那個所謂的“中川秀一”副參謀長,要巡視前線的消息,甚至連行車的路線和時間,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太反常了。”高誌遠在屋子裡來回踱步,“黑田剛剛才吃了一個天大的虧,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縣城裡不敢出來。怎麼會突然搞出這麼大的陣仗,還把這麼重要的情報,故意泄露出來?”
“隻有一個解釋。”周平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專門為我們,或者說,是專門為林楓同誌,量身定做的陷阱。”
“我也是這麼想的。”高誌遠點了點頭,“他這是想用一個假目標,把我們引出去,然後在半路上設下重兵埋伏。這個老鬼子,夠陰險的!”
“那我們怎麼辦?”周平問道,“要不要乾脆不理他?任他唱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