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縣城,東門。
太陽已經升起,但籠罩在這裡的,卻是一片比深夜還要寒冷的死寂和恐慌。
十幾分鐘前還不可一世的“公開處決”,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單方麵屠殺。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火藥味,幾十具日偽軍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刑場上,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戰鬥的慘烈與詭異。
活著的士兵,則如同驚弓之鳥。他們不敢再待在城樓上,紛紛縮到了牆垛後麵,每個人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千米之外的某個角落裡,冰冷地注視著自己,隨時會收割自己的生命。
德勝茶樓,更是已經徹底封鎖。
一隊隊士兵神色慌張地衝進衝出,日本軍醫和衛生兵提著藥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上三樓。
“快!準備輸血!a型血!”“止血鉗!紗布!嗎啡!”“讓開!都讓開!”
混亂的指令和淒厲的嘶吼,從那個曾經被黑田正雄視為“神之視角”的房間裡傳出。恐慌,如同瘟疫,從這個指揮中心,迅速蔓延到了縣城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的“軍神”,那個被譽為“帝國之鷹”的黑田正雄少將,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敵人一槍狙殺!
這個消息,比損失一個聯隊的兵力,更能摧毀日軍的士氣。
一名日軍大尉失魂落魄地站在城樓上,看著那麵被打斷後無力垂掛的太陽旗,又看了看遠處那片已經恢複了平靜的亂葬崗,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終於明白,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一支普通的八路軍小隊。
而是一個,甚至一群,潛伏在暗影中的魔鬼。
……
與縣城內的混亂和恐"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楓一行人撤退時的迅捷與肅靜。
隊伍沿著崎嶇的山路,在林間的陰影中快速穿行。
被解救出來的二十多名百姓,緊緊地跟在戰士們身後。他們強忍著悲痛與激動,用布條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他們知道,現在還沒到徹底安全的時候。每個人都用一種混雜著敬畏和感激的目光,望著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那個挺拔身影。
猴子和張三、陳五,輪流用簡易擔架抬著昏迷的陳虎。鮮血已經滲透了厚厚的紗布,陳虎的呼吸微弱,眉頭緊鎖,顯然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王二麻子和李四,則一左一右,如同兩隻警惕的獵犬,端著槍護衛在隊伍的兩翼,時刻警惕著任何可能出現的追兵。
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對這五名新兵來說,是一場殘酷的洗禮,也是一次徹底的蛻變。他們不再有剛上戰場時的緊張和興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曆過生死考驗後的沉穩與冷峻。
他們看向林楓的眼神,已經從單純的崇拜,升華為一種絕對的信任,一種可以將後背完全托付給對方的信任。
林楓走在最前麵,他的感官已經提升到了極致。山間的風聲、林中的鳥鳴、甚至是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都在他腦海中構成一幅立體的聲音地圖。
他知道,雖然暫時甩掉了敵人,但危險並未解除。黑田正雄的生死,將決定敵人下一步的行動。如果他死了,日軍會陷入暫時的混亂;如果他還活著,那麼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必將是狂風暴雨般的報複。
無論如何,必須儘快返回根據地。
在崎嶇的山路上急行了兩個多時辰後,隊伍終於在晌午時分,看到了獨立團根據地外圍那熟悉的哨卡。
“是林教官!他們回來了!”“快去報告團長!林教官他們回來了!”
早已在此焦急等候的哨兵,發出了興奮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