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
當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用它那蒼白的光芒照亮這座血腥的山穀時,鬆井石根一夜未眠。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神情憔悴而又癲狂,仿佛一頭被困在籠中、瀕臨崩潰的野獸。
指揮帳篷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所有的軍官都低著頭,不敢去看他們那位已經處在爆發邊緣的聯隊長。
“報告閣下……”一名作戰參謀硬著頭皮,打破了死寂,“天亮了……我們……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怎麼辦?”鬆井緩緩地抬起頭,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神經質的笑容,“遊戲,當然要繼續玩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帳篷門口,掀開簾子,望著外麵那些蜷縮在隘口裡、如同喪家之犬般的士兵。
“山上的老鼠,很聰明,也很會躲。”鬆井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夢囈,“他們利用地利,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我們的人衝不上去,炮火也找不到他們。但是……”
他的話鋒猛地一轉,眼神裡爆發出駭人的、殘忍的光芒。
“他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納尼?”參謀們都愣住了。
鬆井轉過身,用一種看穿一切的、如同魔鬼般的眼神,掃視著他的部下。
“他們自詡為‘人民的軍隊’,自稱‘仁義之師’。他們會為了保護幾百個支那賤民,就派出五個人來送死。這就說明,他們有可笑的、婦人之仁的‘原則’。”
他指著隘口中央,那些被督戰隊看管起來的、昨天繳械投降的數百名日軍士兵。
“而我們,將用他們自己的‘原則’,來摧毀他們!”
鬆井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笑容。
“傳我的命令!”他的聲音,變得尖銳而又高亢。
“把那些給我們丟儘了臉的‘投降者’,都給我拉出來!發給他們一人一把沒有子彈的槍!”
“讓他們排在最前麵,組成人體盾牌!給我一步一步地,向東側那座主峰,發起進攻!”
“我倒要看看,山上那些所謂的‘英雄’,會不會對著自己‘繳械投降’的同胞,開槍!”
此言一出,整個指揮帳篷,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軍官,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們的指揮官。
“閣下……這……這萬萬不可啊!”一名資格較老的大尉,臉色煞白,顫抖著開口,“他們……他們雖然投降了,但他們終究還是帝國的士兵啊!讓我們用自己人當盾牌……這……這有違武士道精神!”
“武士道?”鬆井猛地轉過身,一腳將那名大尉踹翻在地,“失敗者的字典裡,沒有武士道!他們從放下武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再是帝國的士兵,他們是帝國的恥辱!是比支那豬還要低賤的廢物!”
他拔出指揮刀,刀尖抵在那名大尉的喉嚨上,眼神瘋狂。
“現在,他們的廢物之軀,終於有了為帝國儘忠的最後機會!這是他們的榮幸!”
“誰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親手砍下他的腦袋!”
看著狀若瘋魔的鬆井,再也沒有一個軍官敢出聲了。他們默默地低下了頭,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屈辱。
……
東側主峰,第二預備陣地。
“班長!快看!小鬼子有新花樣了!”
王二麻子的聲音,通過步話機,急促地傳了過來。
林楓早已通過瞄準鏡,將山下那反常的一幕,儘收眼底。
數百名繳械投降的日軍士兵,如同被驅趕的牲畜,被人用刺刀逼著,排成了一個密集的、毫無戰術可言的方陣。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把沒有子彈的步槍,臉上寫滿了麻木和絕望。
在這個“人體盾牌”的方陣後麵,才是真正的主攻部隊。他們躲在“盾牌”之後,架起了機槍和擲彈筒,虎視眈眈。
“他娘的……這是什麼打法?”趙六看得目瞪口呆,“讓俘虜走在前麵送死?這幫小鬼子,對自己人都這麼狠?”
張三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
“這是陽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鬆井這個畜生,他算準了我們不會對這些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俘虜開槍。他這是在逼我們!”
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