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冰冷,更加漫長。
寒風如同無形的、淬著劇毒的刀子,從太行山的每一道溝壑間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積雪,狠狠地抽打在每一個行軍者的臉上。
林楓沉默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沒有再去看懷裡那隻小小的撥浪鼓,也沒有再去回憶那間充滿了溫暖和新生氣息的小屋。他隻是將那件,出門前妻子親手為他穿上的、還帶著她體溫的厚棉衣,裹得更緊了一些。
他那雙冰冷的、如同深淵般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前方那片深不見底的、充滿了未知與死亡的黑暗。
他的身後,是同樣沉默的、如同鋼鐵般堅韌的隊伍。王二麻子、趙六、雷子、陳五……這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漢子,隻是默默地,跟隨著他們隊長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著那個,他們此行最終的、也是最不可能完成的目標,靠近。
“他娘的……”
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裡,隊伍進行了短暫的休整。王二麻子將水壺裡早已結成冰坨的雪水,狠狠地砸開,貪婪地啃食著,他那張被凍得發紫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真正的、近乎於絕望的凝重。
“隊長,我……我不是怕死。”他看著林楓,聲音嘶啞地說道,“但是,咱們這次要對付的,是個什麼玩意兒?全封閉的鐵王八,在鐵軌上跑得比馬還快,渾身長滿了槍口……咱們……咱們這點人,連靠近它都難,還怎麼把它攔下來?”
他的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根據師部傳來的、關於這列‘枯葉’號裝甲列車的補充情報,”沈月從懷裡,掏出了一份早已被她刻入腦海的電報,聲音在凜冽的寒風中,顯得異常清晰,“列車主體,由八節經過特殊加固的裝甲車廂組成,車頂和兩側,共計配備了十六挺九二式重機槍。前後,各有一輛由97式坦克改造而成的裝甲車頭,負責開路和斷後。”
“它的速度,就是它最堅固的防禦。在平原地區,它的最高時速,可以達到七十公裡。常規的破襲和地雷,根本無法對它造成致命的損傷。”
整個山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寒風那如同鬼魂般的嗚咽。
“所以,”
林楓那冰冷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將一塊啃了一半的、冰冷的乾糧,重新塞回懷裡,緩緩地站起身。
“我們不碰它的主體。”
他將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在一片平坦的雪地之上,用一根枯樹枝,迅速地畫出了一個簡單的示意圖。
“蛇,在出洞之前,總是會先派出它的舌頭,來探路。”
他的樹枝,在示意圖的最前方,畫下了一個小小的、代表著“舌頭”的方塊。
“這列‘枯葉’號,同樣如此。在它前方五公裡處,始終有一輛由95式輕型坦克改造而成的、在鐵軌上行駛的‘軌道斥候’,負責偵察和排除障礙。”
“它,就是這條毒蛇的舌頭。”
林楓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於瘋狂的、屬於頂尖獵人的冷靜光芒!
“我們的第一步,不是殺死這條蛇。而是,斬斷它的舌頭!讓它變成一個,又瞎又聾的鐵王八!”
他抬起頭,那雙冰冷的眼睛,掃過每一個隊員的臉龐。
“雷子,陳五。”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