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刀子,瘋狂地卷起地上的積雪,將林楓留下的那串血紅色的腳印,一點一點地,徹底掩埋。
林楓靠在一塊被積雪覆蓋的岩石後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那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此刻更是蒼白得如同白紙。他撕下身上最後一塊還算乾淨的內襯,草草地將手臂上那道被淬毒弩箭劃開的、已經開始發黑的傷口,緊緊地勒住。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
雖然隻是擦傷,但那股甜得發膩的、令人作嘔的杏仁味,已經順著他的血液,開始向他的心臟,緩緩地蔓延。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身體,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感到一陣陣的發冷。
他,正在走向死亡。
然而,他那雙冰冷的、如同深淵般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的恐懼,隻有一片,如同這漫天風雪般的、絕對的冷靜。
他知道,那個同樣可怕的獵人,就在他的身後。像一條最耐心的、最致命的響尾蛇,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他在等。
等他因為中毒和力竭,而徹底倒下的那一刻。
“不能……停……”
林楓咬著牙,用匕首,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劃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劇烈的疼痛,如同最猛烈的強心劑,瞬間讓他那有些發沉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他掙紮著,從雪地裡爬了起來,繼續向著那片他也不知道儘頭在哪裡的、茫茫的雪原深處,踉蹌而去。
……
千米之外,山本一夫,如同一個與這片冰雪世界徹底融為一體的幽靈,不緊不慢地,跟在林楓的身後。
他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甚至不需要望遠鏡,就能清晰地捕捉到,遠處那個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孤獨的身影。
“閣下,”他身邊的一名“芥子”小隊隊員,壓低聲音,請示道,“他已經中了您的‘櫻花之吻’,撐不了多久了。是否,現在就上去,解決他?”
“不急。”山本一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近乎於病態的、享受的笑容,“一隻中了毒的孤狼,在死前,總是會爆發出最絢爛的、也是最有趣的垂死掙紮。這場遊戲,如果就這麼結束了,豈不是太過無趣?”
他緩緩地舉起手中的十字弩,那幽藍色的弩箭,在灰白色的天幕之下,散發著致命的寒光。
“再等等。”
他用一種如同在欣賞藝術品般的、充滿了讚歎的語氣,喃喃自語。
“等他,流乾最後一滴血。”
……
林楓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體內的毒素,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瘋狂地侵蝕著他的神經。他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知道,自己,即將要死在這片,無人知曉的冰冷雪原之上。
他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再逃。
他隻是緩緩地轉過身,在那片一望無際的、潔白的雪地之上,用那支早已被鮮血染紅的“獵鷹”,作為最後的拐杖,支撐著自己那搖搖欲墜的身體,靜靜地,站立著。
他看著遠處,那個在風雪中,逐漸清晰的、如同死神般的身影。
他的臉上,沒有了恐懼,也沒有了絕望。
隻有一種,屬於頂尖獵人的、最後的驕傲,和一種,向死而生的、慘烈的坦然。
……
山本一夫也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