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田東彥那具象征著“影子部隊”最後榮耀的身體,終於在衝天的火光中,轟然倒下時,那場持續了數個小時的、充滿了血腥與死亡的困獸之鬥,終於,畫上了最後的句點。
林楓靜靜地站立在屍體之前,他看著那雙至死都未能閉上的、充滿了困惑的眼睛,那根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搏殺而緊繃到了極限的神經,才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懈。
“隊長!”
“林楓!”
王二麻子和沈月等人,終於從峽穀的兩側,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他們看著眼前這如同人間地獄般的慘烈景象,看著那個雖然渾身浴血、搖搖欲墜,但脊梁卻依舊挺得筆直的男人,所有人的眼中,都噙滿了淚水!
“你……你沒事吧?”沈月第一個衝上前,她想扶住他,卻又怕碰到他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微微地顫抖。
林楓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再多看一眼黑田東彥的屍體,隻是緩緩地轉過身,向著那些,正一臉擔憂地望著他的、他用生命守護著的戰友們,伸出了那隻,沾滿了鮮血和勝利的——
右手。
……
回家的路,充滿了沉默。
勝利的喜悅,被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沉重,衝刷得一乾二淨。
當這支幾乎人人帶傷的隊伍,終於在第二天的黃昏,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重新返回根據地的臨時指揮所時,迎接他們的,不是慶功的酒宴,而是早已等候在此的、臉色凝重的高誌遠和周政委。
“好!好啊!”高誌遠看著眼前這支雖然狼狽,但眼神卻依舊如同鋼鐵般堅毅的隊伍,他那雙虎目之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活著回來就好!活著回來,比什麼都強!”
指揮部裡,氣氛嚴肅到了極點。
“……根據你們從現場帶回來的殘骸分析,”一名來自兵工部的技術專家,指著桌上那幾塊被炸得焦黑的、奇特的金屬碎片,臉色凝重地說道,“這……這根本不是什麼德國人的‘新式電台’!”
“這是,731部隊最新研製的、專門用於在水源和空氣中進行大範圍傳播的——”
“鼠疫杆菌播撒器!”
轟——!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狠狠地劈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王二麻子等人,臉上的疲憊,瞬間被一股冰冷的、徹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們終於明白,他們從鬼門關裡搶回來的,究竟是一個怎樣惡毒的、足以毀滅整個根據地、甚至整個山西的——
魔鬼!
“畜生!一群徹頭徹尾的畜生!”高誌遠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那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地圖上,那個代表著太原的黑色標記!
而林楓,則靜靜地聽著,他那張冰冷的、如同岩石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是那雙握著茶杯的、布滿了傷疤的手,在不受控製地,微微地顫抖。
……
與此同時,在太原,日軍第一軍司令部。
死一般的寂靜。
筱塚義男麵無表情地看著桌上那半截被打斷的、沾滿了血汙的武士短刀,和他麵前,那個低著頭,失去了右臂和所有驕傲的、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男人。
黑田東彥,還活著。
但他,寧願自己已經死了。
“廢物。”
過了許久,筱塚義男才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然而,他的憤怒,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爆發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也更加可怕的——
冰冷。
他沒有再看那個已經失去了所有利用價值的“廢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如同毒蛇般,靜靜地站立在陰影裡的男人。
——井上賢二。
“井上君,”筱塚義男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生了鏽的鐵片在摩擦,“你的‘幽靈列車’計劃,失敗了。”
“是的,將軍閣下。”井上賢二緩緩地,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和沮喪,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於病態的、棋手般的興奮。
“我們,又一次,低估了這隻‘狼’的狡猾,和瘋狂。”他走到沙盤前,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地,將那枚代表著“幽靈列車”的棋子,推倒在地。
“但是,”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滿了智力優越感的殘酷笑容,“我們也終於,找到了,他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
“弱點。”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鏡片之後的眼睛裡,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
“這隻狼,他不是為自己而戰。他是為了他身後的那些‘羊群’而戰。他所謂的‘正義’和‘守護’,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最鋒利的刀。”
他緩緩地轉過身,對著筱塚義男,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所以,接下來,我們不再需要獵犬,也不再需要陷阱。”
“我們,隻需要,為他準備一場,他無法拒絕的,也無法破解的——”
“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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