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如刀,刮在臉上,割裂著尚未愈合的凍傷。林天拄著血淵劍,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劍身裹滿粘稠的黑油,掩蓋了幽暗的鋒芒,也壓住了那股沸騰的凶煞之氣,隻餘下冰冷的沉重,拖拽著他深陷在積雪的泥濘裡。壽元【6.8年】的數字在意識裡烙下猩紅的印記,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響喪鐘。
離開劍塚的廢墟已有一段距離,身後那片埋葬了築基長老的鋼鐵墳場,連同老瘸子古怪蒼涼的哼唱,都已被呼嘯的風雪吞沒。眼前是外門弟子居住的雜役區,低矮的茅草屋在風雪中瑟縮,像一群凍僵的乞兒。昏黃的油燈光暈從幾扇破窗透出,在狂風中搖曳不定。
他需要一處地方喘息,處理傷口,壓製體內翻騰的凶煞和腦海中不斷閃回的殺戮碎片。王莽臨死前那恐懼絕望的眼神,如同烙印般灼燒著他的神經。血淵劍吞噬其精血殘魂時,那股冰冷、貪婪、帶著極致滿足的悸動,正順著劍柄,如同附骨之蛆,一點點啃噬著他的意誌。
【警告!血淵劍反噬加劇!】
【精神汙染度:12→15】
【神經末梢融合率:60→61被動提升)】
【壽元衰減加速!0.1年!】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符。林天悶哼一聲,喉頭腥甜上湧,被他強行咽下。他攥緊了手中那枚冰涼的玉佩,仇天娜所贈。玉佩中心的冰藍星芒微微閃爍,散發出一股溫潤的涼意,絲絲縷縷滲入掌心,勉強中和著經脈裡肆虐的煞氣寒流。
他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避開主路。風雪在這裡打著旋,卷起地上的雪沫和垃圾,拍打在兩側低矮的土牆上。儘頭處,一間最破敗的茅屋歪斜著,那是他穿越而來後唯一的棲身之所——原主父親留下的賭債抵押品。
推開吱呀作響的破門,一股混合著黴味、汗臭和劣質酒氣的汙濁空氣撲麵而來。屋內一片狼藉,草席被掀翻,僅有的半張破桌子腿斷了一根,歪倒在地。地上散落著被撕碎的草紙和炭筆碎屑——那是他之前用來畫電路圖的。
被翻過了。
林天眼神一冷。他反手關上門,風雪被隔絕在外,屋內隻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血淵劍拖地的“沙沙”聲。他走到牆角,挪開一塊鬆動的牆磚。裡麵空空如也。
女兒那張被血和泥浸透的蠟筆畫殘片,不見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衝上頭頂!比血淵劍的煞氣更刺骨!他猛地握緊劍柄,指節發出“哢吧”的脆響!劍身包裹的黑油似乎被這股怒火引燃,幽暗的劍體在油汙下隱隱透出暗紅的光芒,劍格處那個模糊的皇冠虛影一閃而逝!
【精神汙染度:15→18!】
【警告!宿主情緒劇烈波動,加速血淵劍反噬!】
“誰乾的?”嘶啞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他猛地轉身,血紅的眼睛掃視著屋內每一個角落。
牆角一堆發黴的稻草微微動了一下。
林天一步踏前,血淵劍帶著腥風橫掃!
“饒命!林師兄饒命!”一個瘦小的身影連滾帶爬地從稻草堆裡鑽出來,撲倒在地,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是小豆子。那個幾天前在破廟裡,被王虎打斷腿的雜役少年。他臉上青紫交加,左腿用樹枝和破布胡亂固定著,顯然傷得不輕。
“畫……畫被王虎師兄……不,王虎那畜生派人搶走了!”小豆子涕淚橫流,聲音帶著哭腔,“他……他說你害他斷了腿,要拿那畫……泄憤!還……還打了我一頓,逼我說出你藏東西的地方……”
林天眼中的血色並未褪去,反而更濃。他盯著小豆子,目光冰冷得像兩把淬毒的冰錐。
“為什麼告訴我?”聲音嘶啞,聽不出情緒。
小豆子渾身一顫,猛地抬頭,臟兮兮的臉上滿是恐懼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哀求:“林師兄!我……我沒地方去了!王虎那畜生知道我告密,會……會殺了我的!求求你……收留我!我……我給你當牛做馬!”
他掙紮著想要磕頭,斷腿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癱軟在地。
林天沉默。風雪拍打著破門,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屋內死寂,隻有小豆子壓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
【精神汙染度:18→20!】
【血淵劍反饋:吞噬目標小豆子)可補充微量精血|是否執行?】
冰冷的選項在意識裡彈出,帶著赤裸裸的誘惑。吞噬這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不僅能補充些許被血淵劍抽走的生命力,或許還能平息它躁動的凶性……
林天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劍柄冰冷,油汙下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吸盤,正貪婪地吮吸著他掌心的溫度。腦海中,王莽被吞噬精魂時那扭曲的麵孔再次閃現,伴隨著血淵劍滿足的低鳴。
小豆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拚命向後縮,卻撞在冰冷的土牆上,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