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在迷宮中蘇醒,發現自己站在一麵巨大的鏡子前。鏡中的他身著神君昭明的銀甲,手持混沌之刃,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那是三百年前,他尚未遇見月瑤時的模樣。
“這才是真實的你。”鏡中人開口,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回響,“混沌本源,毀滅化身。何必偽裝成守護者?”
林天皺眉,混沌之力下意識湧向掌心,卻在觸及鏡麵時被儘數吞噬。鏡中昭明冷笑:“心之獄中,力量毫無意義。直麵你的本質吧,林天。”
四周景象驟變。他站在雲端俯視,腳下是燃燒的城池——那是他三百年前因一時之怒摧毀的魔都。哀嚎聲隨熱風湧來,每一個亡魂的麵容都清晰可見。
“你與我本是一體。”昭明的聲音如附骨之疽,“月瑤試圖改變你,最終付出生命的代價。現在,你還要讓女兒們重蹈覆轍嗎?”
林天踉蹌後退,撞上另一麵鏡子。鏡中映出小滿被紅蓮之火反噬的場景,少女在烈焰中慘叫:“阿爹,好痛!為什麼要把這種力量給我?”
又一麵鏡子亮起,展現小雅沉入混沌海的畫麵。星紋如鎖鏈將她拖入深淵,她卻微笑著揮手:“阿爹彆難過,這是星祭之子的宿命...”
“不!”林天怒吼,混沌之力失控爆發,卻如泥牛入海。鏡子完好無損,反而映出更多恐懼:月神殿崩塌、老陶匠化為石像、扶桑島被黑潮吞噬...
昭明的聲音無處不在:“承認吧。你所謂的守護,隻會帶來毀滅。就像三百年前,就像現在。”
林天跪倒在地,汗水浸透衣背。每一個幻象都精準刺中他最深的恐懼。混沌本源在體內瘋狂衝撞,試圖摧毀這個脆弱的容器。
就在意識即將崩潰時,一縷桂花清香突然飄來。很淡,卻瞬間穿透了迷宮的汙濁氣息。
“阿爹。”小雅的聲音如清風拂過,“這些都是假的。”
林天猛地抬頭。不遠處的一麵鏡子中,映出月牙湖的景象:小雅正坐在月桂樹下,仰頭望著天空,仿佛能穿透層層空間與他對視。
“阿娘說,心之獄考驗的是勇氣。”鏡中小雅伸手觸碰鏡麵,星紋流轉如星河,“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仍前行。”
另一麵鏡子亮起溫暖火光。小滿在湖月居的灶台前忙碌,回頭笑道:“阿爹教我的,紅蓮之火可以燒飯,也可以照亮黑暗。”
越來越多的鏡子映出平凡時光:村民送來新捕的魚、孩子們在湖邊嬉戲、月桂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每一個畫麵都簡單卻真實,與他內心的毀滅幻象形成鮮明對比。
昭明的聲音開始扭曲:“這些蜉蝣般的生命!值得你付出一切嗎?”
林天緩緩站起,眼中重現清明:“值得。”
他主動走向展現魔都廢墟的鏡子,伸手輕觸焦土:“我犯下的罪孽不會消失。但正是這些錯誤,讓我懂得守護的意義。”
鏡中景象變化,廢墟上開出細小的白花。亡魂們停止哀嚎,化作螢火升向天際。
他又走向小滿被火焰吞噬的幻象:“紅蓮之力是禮物,不是詛咒。我相信小滿能駕馭它,就像她能用它烤紅薯、溫床鋪。”
火焰幻象消散,變成小滿教村裡孩子控火的溫馨場景。
最後他停在月瑤殞落的鏡子前。這一次,他沒有回避妻子胸口的混沌之刃,而是溫柔撫過她的麵容:“你從未後悔,我又怎能用你的犧牲折磨自己?”
月瑤的幻象突然開口,聲音真實得令人心顫:“昭昭,恐懼不是弱點,是愛的影子。”
所有鏡子同時映出月瑤的身影,齊聲說:“你害怕失去,正因為深愛。”
迷宮開始震動,鏡子接連破碎。在紛飛的碎片中,林天看見真實的景象——小滿被困在祭壇中心的光繭中,紅蓮之火正在保護她不被混沌玉牌吞噬。
“姐姐在等你。”小雅的聲音從最後一麵完好的鏡子中傳來,“我們一起帶她回家。”
林天伸手觸碰那麵鏡子。鏡麵如水波蕩漾,小雅的手穿透鏡麵與他相握。星紋之力如清泉湧入體內,平複了暴走的混沌本源。
父女二人的力量在迷宮中交彙,凝聚成全新的光景:不再是毀滅或守護的對立,而是包容一切的平衡之力。灰金色的光芒所到之處,迷宮幻象如晨霧般消散。
最後一麵鏡子立在光芒中央,映出月瑤完整的虛影。她微笑著說:“通過心之獄者,方知混沌真諦。現在,去完成最後的試煉吧。”
鏡子破碎,露出其後真實的祭壇。小滿仍困在光繭中,但表情已不再痛苦。紅蓮印記與混沌玉牌之間形成微妙平衡,仿佛隻等最後一把鑰匙。
林天踏出迷宮廢墟,聽見月瑤最後的話語在心底回蕩:
“所謂混沌,非黑非白,而是萬物初生之態。唯心懷大愛者,方可執掌平衡。”
祭壇中央,混沌玉牌發出柔和光芒,不再是危險的吞噬,而是期待的呼喚。
林天深吸一口氣,向著光芒最盛處邁出腳步。
這一次,他不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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