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布在風中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趙玉蘭裹緊了打著補丁的棉襖，手裡牽著小虎子，跺著凍僵的腳往棚裡走，塑料布掀開的瞬間，一股混著泥土腥氣的暖流湧了出來，看見黑黢黢的菜畦裡，密密麻麻鑽出些嫩黃的芽尖，她眼睛猛地一亮。
“露露妹子，這，發了？真發了？！”她聲音都在打顫，蹲下去想摸又怕碰壞了。
她捂住嘴沒讓驚呼跑出來，眼淚卻先滾了下來。
去年冬天小虎子餓得直哭，差點沒熬過去，現在看著這些嫩芽，隻覺得心裡又有了盼頭。
眼睛盯著那些嫩芽，忽然歎了口氣：“活了一輩子，沒見過冬天地裡長綠的，露露妹子，你這是…”她沒說下去，手卻抖的厲害。
寧露露轉過頭看向趙玉蘭和小虎子，“玉蘭嫂子，小虎子你們來了。”
小虎子小臉蛋凍得通紅，卻好奇地伸著脖子往菜地裡望去。
“媽，咱們冬天也能吃上菜了嗎？”
寧露露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打趣道：“放心吧，誰吃不上也得讓咱們小虎子吃上一口綠葉菜。”
“哈哈哈哈。”邢秀妍幾人聽到這話，都發出善意的笑聲。
小虎子雙眼亮晶晶的看向寧露露，裹的像隻小企鵝一樣晃晃悠悠走到寧露露身邊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起頭看向寧露露：“謝謝露露嬸子，我長大後肯定孝敬您。”
“哈哈哈哈。”周圍人再次哄笑出聲。
寧露露用手背貼了貼小虎子的紅彤彤的臉蛋：“那露露嬸子可就等著小虎子的孝敬了。”
“看看這小臉蛋凍的，”寧露露抬起頭視線掃過眾人，“都進屋喝點熱茶暖和暖和。”
李大娘連連擺手：“俺就不進去了，俺得回家看看小寶醒沒醒。”
寧露露點點頭：“成，我給您裝壺熱水，回去的時候揣懷裡暖和。”
李大娘家距離寧露露家走路也得個十幾分鐘，雖然不遠，但大冬天的一個老人來回也是遭罪，本來告訴她不用經常來，但李大娘雷打不動的幾乎天天都趁著小孫子睡覺的時候過來看一眼。
“哎，成，俺就不客氣了。”
寧露露露出兩個梨渦，牽著小虎子的手朝屋裡走去，“走，小虎子，嬸子給你衝甜甜的水喝。”
“嘿嘿嘿，謝謝露露嬸子。”小虎子露出一口豁牙，說話的時候嘴裡還冒著哈氣。
“秀妍姐，玉蘭嫂子咱們都進屋待著吧，這裡沒啥事。”
“哎。”
寧露露給李大娘衝了一壺麥乳精，塞到她懷裡：“嬸子，您回去慢著點。”
李大娘接過暖烘烘的水壺，心裡美著呢，笑嗬嗬的開口：“俺老婆子啥場麵沒見過，不用擔心。”
送走李大娘後，寧露露看著嘴裡發出的哈氣感慨道：“這天氣適合吃烤地瓜。”
烤地瓜，烤地瓜，吃了一個還想三。
寧露露把最後一塊紅薯埋進爐膛深處的熱灰裡，窗外的北風正卷著雪沫子抽打玻璃，發出細碎的劈啪聲，鐵皮爐子上墊了一張鐵網，坐著的鋁壺正咕嘟咕嘟吐著白汽。
鋁壺周圍還放了幾個橘子。
趙玉蘭從兜裡掏出來一把黃豆放在爐子上：“巧了，我這還有點黃豆也放上麵烤了。”說著用鐵釺子撥了撥爐膛，火星子蹭地竄起來，映得她鬢角的頭發亮閃閃的。
寧露露往搪瓷缸裡舀了兩勺麥乳精，熱水衝下去的瞬間騰起甜香，她把杯子往桌子中間推了推，“哈哈哈，還得是玉蘭嫂子。”
“嘿嘿嘿，俺回家裡拿點之前留的花生...”邢秀妍憨厚一笑，站起身風風火火的朝家走去。
沈嬌嬌哈出的白氣在眼前凝成霧團，寒風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臉生疼，豆豆在她懷裡被包的溜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