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嬌見狀也吃了一大口,皺著眉咽了下去,又舀了一勺,遞到豆豆嘴邊,“豆豆也吃一口,好不好?”
豆豆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張開嘴,抿了一小口。
可剛咽下去,眼淚就忍不住湧出來:“媽媽,苦!好苦!”
看著哭都不敢大聲哭的豆豆,沈嬌嬌心疼得不行,趕緊把豆豆摟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不哭不哭,豆豆乖,不吃了,咱不吃了。”
寧露露看著這一幕,歎了口氣:“唉,也不能怪孩子。這玩意兒是真難吃。”
張蘭一口一口吃的噴香,“想當年,俺們當姑娘那會兒,天天吃的就是這個,有時候連這個都吃不上,就得去挖野菜,啃樹皮。”
“是啊,那時候的日子,真是太難了。”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娘接了話茬,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歲月的滄桑,“俺家老頭子,就活活餓死的,那時候,要是能有這麼一碗糊糊,他也不至於……”老大娘說著,抹起了眼淚。
食堂裡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人們吃飯的聲音,還有偶爾傳來的孩子的哭鬨聲。
寧露露看著手裡的碗,心裡五味雜陳,她想起前輩們那些忍饑挨餓的日子,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露露妹子,你怎麼了?”邢秀妍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關切地問。
“沒什麼。”寧露露擦了擦眼角,勉強笑了笑,“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兒了。”
“都過去了。”沈嬌嬌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裡帶著幾分安慰,“現在日子不是好過了嗎?有吃有穿,還能住這麼好的房子。咱們啊,得懂得感恩。”
寧露露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把剩下的糊糊慢慢吃完了。
....
沈嬌嬌搓著凍得發紅的手,剛把最後一隻粗瓷碗摞進灶台邊的木盆裡,就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
“可算散了,這憶苦飯吃的,胃裡直冒酸水。”有插隊知青的大嗓門穿透風雪,“麗穎呢?剛才還看見她跟在後頭的。”
沈嬌嬌聞言動作頓了頓。
黃麗穎是文工團的台柱子,細腰長腿,跳起舞來像隻輕盈的蝴蝶,在這灰撲撲的家屬院裡總是顯眼得很。
尤其還跟陸瑾城有過一段,雖然都說開了,但是身為女人,她怎麼會不知道黃麗穎打的是什麼心思。
“該不會還在食堂吧?”有人應著,腳步聲漸漸遠了。
沈嬌嬌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迅速消散,她望著窗外鉛灰色的天,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方才吃飯時,黃麗穎坐在她斜對麵,筷子撥弄著碗裡摻了沙子的野菜團子,眼神卻像淬了冰似的往她這邊瞟。
散場時,黃麗穎還特意走過來跟她搭話:“嬌嬌,等會兒有空嗎?我想去後山看看能不能撿點野味,這個家屬院我就認識你一個,你陪我去唄?”
沈嬌嬌當時正幫炊事員收拾碗筷,頭也沒抬地回絕:“不了。”
現在還能想起來,黃麗穎當時那笑容僵在臉上的樣子。
沈嬌嬌正琢磨著,院門外突然炸開一陣喧嘩,夾雜著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急呼。
她心裡一緊,趕緊撩起棉門簾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