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像裹著冰碴子,刮在臉上生疼。
軍區家屬院的磚牆頂積著厚雪,屋簷下掛著尺把長的冰棱,遠遠望去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
成斯年裹緊軍大衣,剛從訓練場回來,靴底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步都帶著寒氣往褲腿裡鑽。
“成團長!”傳達室的老張探出頭,手裡攥著個搪瓷缸子,“剛見著寧同誌往陸營長家去了,說是給沈同誌送新織的毛衣呢!”
成斯年腳步頓了頓,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
這半個月,寧露露往陸瑾城家跑的次數比往他辦公室跑的還勤。
不是送紅糖,就是送自己琢磨的新吃食,昨天更是熬了半宿,織了件鵝黃色的毛衣。
對外人比對他還好。
“知道了。”他應了聲,聲音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悶。
剛拐過拐角,就見陸瑾城穿著件舊棉襖,背著手在自家門口轉悠,臉上的笑跟這寒冬裡的太陽似的,晃得人眼暈。
陸瑾城看見他,立馬迎上來,腳步都帶著輕快,“團長,您這剛訓練完?快進屋暖和暖和,剛煮了薑茶!”
成斯年擺擺手,目光往屋裡掃了眼,隱約能看見寧露露和沈嬌嬌說笑的畫麵,“不了,我回家。”他頓了頓,還是沒忍住,“你媳婦身子還好?”
這話剛出口,陸瑾城的眼睛瞬間亮了,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後腦勺,傻嗬嗬地笑:“好!好得很!昨天軍醫來檢查,說胎像穩著呢!對了團長,您咋知道我媳婦懷孕了?”
成斯年:“……”
他這是第幾次被問這話了?
從半個月前陸瑾城知道媳婦懷孕起,這小子見誰都問“你咋知道我媳婦懷孕了”,好像全家屬院的人都該圍著他這樁喜事轉。
“全院都知道了。”成斯年耐著性子答,轉身想走,又被陸瑾城拉住。
“您說巧不巧?我跟嬌嬌剛結婚不到一年,這突然就有了!”陸瑾城的聲音裡滿是得意,“軍醫說得多吃雞蛋,我托人從鄉下買了幾十個,回頭給您家也送兩個?”
成斯年抽回手,“不用。”說完轉身就走,軍靴踩在雪地上的力道都重了幾分。
回到家,屋裡暖烘烘的,煤爐燒得正旺,鋁製水壺坐在上麵,“滋滋”地冒著熱氣。
寧露露還沒回來,桌上擺著她中午做的麻婆豆腐,用搪瓷碗扣著,還帶著點餘溫。
成斯年脫了軍大衣,往炕沿上坐,心裡頭跟堵了團棉花似的。
他結婚比陸瑾城還早一些,怎麼就不見露露肚子見動靜,難道是他不行?
成斯年立馬將這個念頭踢出腦海,男人不能說不行!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寧露露頂著一頭雪進來,臉上帶著笑意,手裡還攥著個布包。
“回來了?”撐死你起身想幫她拍雪,卻見她先把布包往桌上放,獻寶似的打開,“你看,嬌嬌給的!”
成斯年的目光落在那包紅棗上,又掃過寧露露凍得通紅的臉頰,“想吃我給你買,這天太冷了,怪遭罪的。”
寧露露愣了下,沒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對勁,笑著說:“我知道,主要是嬌嬌現在懷著孕,身邊也沒個親人,我多去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