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寒風就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
家屬院的土坯房頂上積著厚厚的雪,煙囪裡冒出的煙一出來就被凍成了淡青色的霧,慢悠悠地飄在鉛灰色的天上。
寧露露裹緊了棉襖,把棉褲的褲腳紮進氈靴裡,剛推開房門,就聽見隔壁邢秀妍家的鐵盆“哐當”一聲響。
“秀妍姐!起這麼早?”
邢秀妍探出頭來,手裡還拿著個麵團,臉上沾了點白麵,“俺家那口子說今兒得把饅頭蒸出來,不然明兒炸魚炸丸子的,忙不過來。”
寧露露笑著跺了跺腳上的雪,把懷裡揣的布包緊了緊:“你家麵夠不?不夠我這兒勻你點。”
“夠夠夠!”邢秀妍擺擺手,搓了搓手上的麵,“俺家那口子昨兒個稱了十斤麵呢,夠吃到正月十五了。”
寧露露點點頭,拿著東西進了廚房。
灶台上擺著兩個黑釉大瓦盆,她把白麵倒在一個瓦盆裡,又拿出紅糖,跟芝麻,白麵混在一起。
剛把酵母用溫水化開,就聽見院裡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伴隨著孩子的嚷嚷:“露露嬸子!我媽讓我來給你送點炸丸子。”
小虎子戴著狗皮帽子,棉鞋上沾著雪,雙手拎著一個蓋著白布的籃子,一進門就往灶台邊湊。
寧露露笑著摸了摸他凍的通紅的臉蛋,把剛晾好的牛奶遞過去:“來的可真巧,嬸子這牛奶剛晾好,來跟嬸子一起喝。”
“謝謝露露嬸子。”小虎子雙眼一亮,將籃子放在灶台上,端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去跟你媽說,要是她那兒沒麵粉了,就來我這兒拿。”
“哎,我知道了。”
小虎子剛跑出去,門簾又被掀開。
沈嬌嬌手裡端著個瓷碗,碗裡是幾個雞蛋:“露露,陸瑾城昨兒個去河裡撈了幾條魚,給你送兩條過來,你炸魚的時候用得上。”
“這些雞蛋你拿著,蒸饅頭的時候揣兩個,暄乎。”
“你這是乾啥!”寧露露趕緊接過來,“正好,我今天要蒸糖三角,你不是最愛吃甜的了,等好了帶回去吃。”
沈嬌嬌雙眼一亮點頭應下,自從懷了孕之後特彆愛吃甜的,又想幫著寧露露把麵和起來,被寧露露立馬拒絕,扶著人在椅子上坐下:“我的祖宗哎,你還懷著孕呢,趕緊坐下歇著。”
沈嬌嬌輕笑出聲:“哪有那麼金貴,你看鄉下的女人彆說懷著孕了,就算天上下刀子不是也照樣下地乾活。”
“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牲口使。”
“你現在可不一樣,女人還是要對自己好點,能享受就享受,能不受累就不受累。”寧露露揉著麵,胳膊上的肌肉都繃了起來。
麵團在她手裡慢慢變得光滑,她把麵團放在瓦盆裡,蓋上棉被,又在棉被上壓了個熱水袋:“這大冷天的,麵發得慢,得用熱水袋捂著,不然到晌午都發不起來。”
等麵發好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頭頂了。
隔壁邢秀妍也端著發好的麵團過來了,兩個瓦盆並排放在灶台上,白胖胖的麵團上滿是蜂窩眼,聞著就有股子麵香味兒。
寧露露把麵團揪成一個個小劑子,邢秀妍就拿著擀麵杖擀皮,沈嬌嬌則坐在旁邊幫著包糖三角。
幾個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包好了兩屜饅頭和三屜糖三角。
寧露露把灶台裡的火燒得旺起來,鍋裡的水很快就開了,蒸汽“嗚嗚”地冒出來,她把蒸籠摞在灶台上,蓋上蓋子,又在蓋子邊緣圍了圈濕布,防止蒸汽跑出來。
“得蒸個二十分鐘,”邢秀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