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昌庭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卻比不上心口那陣突如其來的抽緊,他望著車窗外急速飛馳過的風景,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
警衛員從後視鏡裡偷瞄了一眼,這位在京市軍區以鐵腕著稱的參謀長,此刻眼底竟泛著少見的紅。
雲層翻湧如浪,他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夏夜。
母親把五歲大的隻昌黎塞進他懷裡,“昌庭,這是你弟弟,以後要護著他。”那孩子攥著他的手指,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的手背,眼神怯生生的又帶著一絲崇拜。
隻昌庭反複看著懷表上那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上十幾歲的自己抱著五六歲的弟弟,母親站在旁邊笑得溫柔,父親穿著軍裝,表情嚴肅卻難掩笑意,兩個妹妹俏生生的立在父母身側。
這二十多年的點點滴滴在他腦海裡回放:小學時被同學欺負,哭著跑回家找他撐腰;高中畢業後非要跟他一樣去當兵,背著父母偷偷報了名;還有每次探親回家,都嘰嘰喳喳地跟他說部隊的趣事…
吉普車猛地顛簸了一下,衝進了軍區醫院的大門。
隻昌庭不等車停穩就推門下了車,雪粒子瞬間鑽進他的領口,激得他打了個寒顫。
急診樓的燈光在風雪裡暈成一團暖黃,他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往裡衝,軍靴踏在結冰的台階上發出噔噔的脆響。
隻昌庭走到監護室門口,看著裡麵躺在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嘴唇乾裂,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這張臉,他看了二十多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哥…”隻蕙蘭哽咽著,“我們的弟弟…他還活著嗎?”
隻昌庭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妹妹的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事實。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拍了拍隻蕙蘭的肩膀。
這時,一個護士匆匆跑過來:“隻昌黎同誌醒了!”
隻昌庭和隻蕙蘭同時站起來,快步走進監護室。
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茫,看到隻昌庭,他虛弱地笑了笑:“哥…你來了。”
那聲“哥”,和往常一樣親切,卻讓隻昌庭的心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他走上前,握住對方的手:“感覺怎麼樣?”昌黎兩個字卻怎麼也叫不出口。
“頭有點疼,”隻昌黎咳嗽了兩聲,“大姐?”
隻蕙蘭連忙湊過去,握住他的另一隻手:“姐在這兒,昌黎,你彆怕。”
“我沒事,”隻昌黎笑了笑,突然皺起眉頭,像小時候一樣委屈的看向隻昌庭,“哥,是肖紅旗害得我,你一定要幫我報仇!”
隻昌庭和隻蕙蘭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隻昌黎看他們不說話,眼神黯淡了下去:“是不是…讓哥為難了?”
“你彆多想,”隻昌庭強壓下心裡的情緒,“好好養傷,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隻昌黎有些心虛轉開視線,閉上了眼睛,虛弱開口:“哥,大姐,我有點累了。”
隻昌庭微微點頭:“嗯,你好好休息。”兩人悄悄退出監護室。
“大哥!”隻蕙蘭拉住他的手,“我們…要告訴他嗎?”
隻昌庭搖搖頭:“等他好一點再說吧。現在告訴他,隻會讓他更難受。”
隻蕙蘭點點頭,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時,電話亭的值班護士跑了過來:“隻參謀長,您的長途電話。”